而因為登山之路蜿蜒曲折,長達十數公裏,到處都是懸崖絕壁,故又有“自古華山一條道”之說。華山共有五峰,分別是東峰朝陽、西峰蓮花、南峰落雁、北峰雲台和中峰玉女。五峰之中又以朝陽峰為最高,乃是淩晨觀日出的最佳之處。
而我與三郎,此時便是在這朝陽峰頂的朝陽台上。
華山之上,本有著一所氣勢極為恢宏的廟宇,那便是供奉西嶽帝君的西嶽神廟。因為西嶽帝君的神名顯赫、法力高強,極受當地百姓敬仰。故此當地百姓聚彙巨資修建了這座神廟,以供四方信徒膜拜。
那西嶽帝君的仙府本是在九天之上,但神廟也時時需要前來察看,兼之華嶽部下山精樹怪之屬,登記在籍的約有五千名眾,俱是安置在華嶽山中。如果無人管束,又怕它們肆意為害地方。故此常常命他的兒子少君前來巡視。
偏偏這個金虹三郎,他極愛賞玩華山的四時勝景,又嫌住在天宮太過拘束,便幹脆以法力封住了朝陽峰,斷絕凡間人類往來。並在峰頂的朝陽台上,興資建造了一座巍峨華美的樓閣,取名為“引鳳閣”,以備長期居住之用。
我與他訂婚之後不久,也就是在三日之前,他送來東海龍宮一具柬貼,邀我往華山一聚。
我們三界之中,對凡間最為大驚小怪的所謂禮教大防、男女之別,倒是不以為然。而且父王也知道我以前與金虹三郎根本就素未謀麵,他愛女心切,雖是對金虹三郎不甚看好,但為了使我們多加了解,便也主張我前來華山做客。
所以便在今日清晨,我乘坐華嶽派來的雲車,飄然來到了西嶽華山。
這裏,便會是我以後終身所棲之地麼?
此時已是將近黃昏了,那些清晨我來到之時,尚在腳下翻滾不息的雲海,已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散去了。沒有了雲海的遮弊,極目遠眺,那些青翠的山巒、崢嶸的怪石、如仞的絕壁,一一都映入了我的眼簾。然而映在夕照慘淡的金光裏,卻有著一種遲暮而淒豔的美。
我們倚著碧玉砌就的欄幹,往足下的絕壁深處看去。山腳處有凡人山民在走動著,都是些褐衣短衫的窮苦百姓。遠遠看去,當真微渺有如螻蟻一般。我想起凡間流傳世代的,關於我們仙人的傳說,凡人用那樣樸實簡單的心,將我們想象得是那樣的美好和幸福,其實……其實三界眾生,都是有著各自的苦惱啊。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隻有微涼的山風,吹動了我們的衣袂裙裾,發出輕微的刷刷聲。
良久,他輕聲問道:“十七,這次見你,怎麼沒有帶上你的秋水望魚雙劍?”
我有些驚愕,但仍然笑答道:“三郎,我是來做客的,又不是對敵,帶兵器來做什麼?如果隻是為了防身,我有避水神釵啊,那件寶物也一樣有著廣大的神通,一樣能護衛得我周全。”
他不答言,左手下意識地撫弄著碧玉欄上嵌著的一顆黃晴石,那希世珍奇的寶石,在他不斷滑動的指縫之間,閃動著晶亮的黃色光芒。半晌,方聽他緩緩說道:“是啊,十七,我忘了呢,你……你本是不會使劍的啊……”言下之意,竟似有幾分悵惘的神色。
我心中突然浮起一個荒謬的念頭,忍不住問道:“三郎,我想問你……你……你見過秋水姬麼?”
金虹三郎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道:“你……你……”
我定定地望著他,他的神色漸漸鎮定下來,苦笑了一下,道:“秋水姬得封為水族聖女,威震三界之時,我還尚未降生……不過,不過我經常聽起我父君說起她……”
他望著引鳳閣下的深穀絕壁,迎麵的山風吹動了他墨黑的頭發。他靜靜道:“父君說秋水姬她愛穿廣袖長裾的衣衫,遠遠望去,真是飄然若舉。她的腰間係有一根玉色的絲絛,掛著她心愛的一塊名為‘冰令’的青玉佩。她的衫底藏有秋水望魚二劍,但尋常都是難得一見……她最喜歡梅花,所以秋水宮中,有一處專門的園子,名叫‘香雪海閣’,園中種滿了各色各品的梅花,她用法力使園中長年冰雪覆蓋,而園中的梅花也就四季不凋……她長年留在香雪海閣之中,倚欄賞梅、吟詩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