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閑暇時,沈萬金也會上少林拜訪自己的師弟空了。空了作為少林此輩最為傑出沒有之一的弟子,北少林首座,一舉一動都盡顯高僧本色。沈萬金對此頗不以為然,她認為和尚就該有和尚的樣子,懂佛法就夠了,無需其他技藝傍身——如今的少林方丈無涯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空了偏偏不,他不僅生了張招桃花的臉,還養成了一副溫吞繁瑣的性子。同為無相之徒,沈萬金滿身銅臭,可空了卻像是世家所出的簪纓之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奇門遁甲無所不通。若不是他對生活無欲無求,同少林僧人同寢同眠——直到做了首座才有了自己單獨的院子,也不計較衣裳吃食。沈萬金一定會覺得自己這個師弟,壓根就沒有向佛之心。

就是這樣,甚至配得上“驚才絕豔”四字的少林空了,在與他論武林今夕,談到武當無爭之時,也曾沉吟半晌,搖頭道:“如非必要,此生不願與此人為敵。”

沈萬金初不以為然,空了此人,雖在世人眼中德高而破有些被望重,但卻的確是個把“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句話早就丟掉的和尚。在這一點,沈萬金也好,空了也好,都得了無相十分真傳。

沈萬金初以為空了這話不過是句玩笑,畢竟他的少林絕技盡得無相真傳,尋常高手在他手下壓根走不過百招——可當今日沈萬金真正親眼目睹了無爭之劍,卻心下凜然。

或許空了說過很多玩笑話,但她相信,這一句或許是真的。

這天下,大概真的沒有人想做這麼可怕的一柄劍的敵人。

無爭仿佛沒有察覺到這屋子因他而凍結的氣氛,隻是緩緩邁入賭坊內,踱至沈萬金身前頓下。漆黑清亮的眼掃了一番,確定沈萬金並未缺胳膊少腿後,便轉向白馬,冷冷道:

“無爭在此,不知爾有何事。”

白馬咬牙,神色滿是不甘。可當他的視線觸及無爭背後的那把太阿劍,瞳孔便忍不住又瑟縮幾分,滿是忌憚。

沈萬金望著他這幅模樣,原本防備的心態早就散了個七八。或者說,在無爭出現的那一刻,她成拈花指之勢的手指便鬆散開來,連那三枚銅錢,似乎也就真變成普普通通的銅錢了。

沈萬金自無爭身後走出,右手握著的那把把漆如意金絲合骨折扇便輕輕敲了敲左手心,似笑非笑道:“白公子,無爭道長來了,你還賭嗎?”

白馬恨恨道:“既是無爭道長在此,白某還沒那麼自大。沈公子,你最好祈禱別落單,否者這沈園,我枯葉山莊是要定的!”

沈萬金微微一笑,折扇一開,半遮住勾起的嘴唇。他伸出手指點了點桌麵:“既是不賭沈園,沈某倒想和白公子賭些俗物。白公子總不會想做千贏了沈某二十萬兩,就這麼大搖大擺離開吧?”

白馬脖子一梗,似要說“老子就出千贏了你二十萬又怎麼樣”,可當觸到無爭無意識摩挲上劍柄的右手時,又渾身一抖,衝沈萬金道:“算你狠!”

沈萬金笑的見牙不見眼:“好說好說,牌九色子賭大小,公子想要哪個?”

白馬:“…………”

一盞茶後,枯葉山莊的白公子輸得連腰帶都沒有,隻能一手提著自己的褲子,一手握著自己的武器,一邊奔逃出沈萬金的賭莊,一邊回頭放狠話:

“沈萬金,你千萬別落在我手上,否則今日之恥,當百倍奉還!”

沈萬金數著銀票,歎息道:“明明壓迫你的人是無爭道長,為何卻來找沈某的麻煩?唉,真是人善被人欺。”

白馬一噎,剛想出手,卻差點掉了褲子,隻羞紅著臉能很恨道:“你等著!”

枯葉山莊的輕功也是一絕,沈萬金笑眯眯的望著白馬幾個狼狽起落就消失在眾人眼前,這才轉過臉衝無爭調笑道:

“無爭道長怎麼有空來賭坊?某不是也想試一試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