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嘛,真是太感謝了。有了這兩百億的本金,我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日下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對於投資或者投機,日下是個被稱為天才或者風雲兒的男人。用本金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就能從兩百億變為一千億以上,估計兩年都用不了。
不創造任何東西,也不生產任何東西,讓別人去辛苦勞作,揮汗如雨,自己隻要在安樂椅上坐著就能獲得巨大的利益。被稱為華爾街的投資家這幫人,正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吸血蟎蟲。
隻不過,我對於日下,感覺到了比起生理上的令人毛骨悚然更甚的東西。他是殺人淫樂者,當然讓人恐懼,但是像我這樣的凡人,無法想象在他們光鮮的外表下,到底隱藏了怎樣的內心,他們的血管中流淌的又是怎樣的毒液。
不管是日本還是美國,以賺錢過上奢侈生活為人生目標的人,並沒有讓人覺得可怕。一日三餐都吃鵝肝,或是坐著豪華遊艇,滿載泳裝美女周遊世界,或是用黃金打造馬桶,嵌上鑽石,亦或是在法律界限內,自由浪費金錢都是個人自由。
日下公仁不僅局限於此。看上去賺了錢,卻又蔑視金錢,而且盡可能將錢用在對社會有害的方向上。我是個和錢無緣的人,不可能想象得到日下這種人心理的陰暗麵,對於他的恐懼卻是每分每秒都在加劇著。
和這個日下相比,月岡、葉梨、金丸三人僅僅是平庸的惡棍。他們不過是被日下控製著,發泄那卑劣的欲望罷了。不過,凶殘和殘忍卻更甚任何人,不可掉以輕心。也有可能日下下了命令,月岡一夥實行,會任意殺人、虐待。總之,月岡一夥看向藥師寺涼子、室町由紀子和貝塚裏美女性陣營的眼神,要是比作狂犬的話,簡直是對狂犬的失禮。
“雖說能打發無聊,但是善後成問題。那麼,怎麼辦呢?”
日下一說完,葉梨就齜著牙說道。
“沒什麼好麻煩的吧。完了以後埋了就是,就像以前一樣。”
看著葉梨的日下,眼中就像在說“我真是沒有個像樣的部下啊”。
“六個警方人員,同時失蹤。日本和俄羅斯之間,少不了會有一番糾紛。本來就不是什麼關係很好的國家。”
我們邊進行著毫無結果的對話,邊繼續向秘密都市前進。讓人驚愕的寬廣,到處荒涼一片,建築物也不過是有窗的混凝土盒子。
內部也許有一定的設備和裝飾吧,這個地方稱得上是強製收容所或者墓地,長期潛伏在這種地方的日下這個男人,無論怎麼考慮都不像是個正常人。庸俗點來說,要是在加勒比海附近的島國,沉醉在酒和女人中更像是個地球人。
毫不把我放在心上,日下繼續和涼子進行著唇槍舌戰。
“一旦洗好的錢在網上盡情流動,再回到我手中,養得足夠肥。對,我是在養殖金錢。”
“然後用那錢,在一年中有一半以上被冰雪封鎖的荒野上生活?真是相當美好的人生。”
“研究要有好的環境。而且,今後要擴張多少就多少。之後我會帶路的,好好參觀一下吧。”
什麼帶路,什麼參觀,若無其事的話中,暗示著相當危險的東西。也就是說,沒有想過讓我們活著回去,所以完全不必在意我們的心情。我盡量用了挖苦的口吻說道。
“拚命供養著俄羅斯黑手黨,要是派不上用場了,估計你就要被滅口,在廁所裏被衝走。嘛,不過是被衝走時的事就是了。”
“你還真是出乎意料的粗俗呢。”
日下露出輕蔑的目光。正合我意。日下眼神一變,用如同深淵的眼睛注視著我。
“不用你擔心。你還是可憐一下你自己吧。麵向健康的男性,可是準備了豐富多彩的菜單哦。”
Ⅲ
“我有一個主意,聽一聽不會吃虧的。”
涼子若無其事地插嘴道。日下的眼球無聲地轉向她的方向。
“到了這個時候,還讓我聽一聽。真是愛逞強的小姑娘。雖說有沒有損失很可疑,但是難得的,姑且聽一聽吧。”
“嘛,要是劍齒虎的話,怎麼樣估計也沒人相信,那就棕熊好了。島倉先生在視察國際友好休養候選地中,被愛吃奇特食物的棕熊襲擊……”
“原來如此,愛吃奇特食物嗎。”
“不,被美食家棕熊襲擊,眼看就要遇險之時,巡回演員由紀,不對,室町警視挺身而出,立於棕熊麵前,被其前肢一擊排成肉餅,這樣的話,不就既不會傷到俄羅斯一方,日本一方也說得過去嗎?”
由紀子勃然大怒。
“驅魔娘娘!”
“沒什麼好生氣的。你連升兩級,搖身一變成為警視長大人。你的忌日,我會請伏都教(伏都教(WestAfricanVodun&HaitianVodou),又譯“巫毒教”,源於非洲西部,是糅合祖先崇拜、萬物有靈論、通靈術的原始宗教,有些像薩滿教。流行於西起加納東迄尼日利亞的西非諸國,信仰的民族有芳族、約努巴族等,也盛行於海地、加勒比海和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的祈禱師給你做儀式的。”
日下咧嘴笑道。
“原來如此,到中間還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叫驅魔娘娘的小姐,聽你話的意思,你自己會活下來,你是有這自信嗎?”
聽了日下的話,涼子立刻挺起胸鄙視他。
“那不廢話。我勝過,從沒敗過。我讓人哭過,從沒哭過。我揍過別人,從沒被揍過。”
斬釘截鐵地說完這些,涼子用她雪白修長的手指指著日下說道。
“你將會是記錄中的下一個哦。雖然很遺憾不是什麼大人物。”
“我很喜歡你……雖然不喜歡虛張聲勢的女人,但能徹底到這個地步的實在很厲害。嘛,今後經曆很多人生的第一次。我也很高興,暫時能和無聊的日常說再見了。”
日下摩拳擦掌。沒有陽光照射,他雙眼卻閃著紅芒。
“給你點獎賞吧。今晚就不做什麼了,在分配的房間裏好好睡一覺。人生最後的安眠了,你的話能睡著吧。到了明天,雖說很可惜,但就請你作為獵物來讓我狩獵吧。”
“哦——沒被綁著的人,膽小鬼的你殺得了嗎?”
激烈的話語,化作鞭子狠狠抽在日下臉上。至今為止一直裝作紳士樣的日下臉上,瞬間陰沉。可一瞬間,陰沉又變為笑容,令人不由得到倒吸一口涼氣,著實毛骨悚然。日下低沉地聲音擠出嘴唇。
“那就試試吧。”
“你做得到就做啊。”
涼子明顯是在挑撥日下。我察覺了危險,雖然清楚涼子的實力,但是日下沒說“不用武器”,即便眼下還有數把卡拉什尼科夫正指著她的後背。
“警視,請適可而止!”我大聲喊道。
涼子和日下同時看向我。就好像一對一的舌戰持續到現在,把我給忘了一樣。
“把大家帶到這種鬼地方,本來就是你的責任。狀況都不了解,還想讓部下們陷入更大的危機嗎?所以才會說career不行了!”
涼子無言地目不轉睛地瞪著我,深深吸了口氣。對於我的責備,她沒有回嘴。而我視線中有什麼閃現。瞬間胯下如遭雷擊,我無法呼吸。
“區區noncareer,別說大話!明白了嗎?”
“呃……”
至今為止,被踢碎要害的惡徒不知凡幾。可是,沒想到最近的被害人會是我。
這幅光景好像很合日下的意。臉上的陰沉在笑容中一掃而空。
“內訌……不對,career和noncareer本來關係就不好。真是讓我看了出好戲。今天沒時間了,就到此為止吧……”
日下發出狂妄至極的聲音。
“喂,佩特公,別發呆,給這些客人帶路。不管怎麼說這裏很大,不得不走一段路。”
“明白。”
被日本人們叫作佩特或者佩特公的亞曆山大·(略)·佩特羅夫斯基,始終保持著一副耿直的表情,向我們走來。用平靜的,循循善誘的口氣說道。
“那麼,請不要讓我費事哦。我可是很喜歡大家的。我也不願看到你們遭遇受罪。”
“哎呀,謝謝。不過我覺得已經有很多不愉快的遭遇了。”
“一切都是為了生活。什麼國家,什麼國家利益都和我沒關係。我有妻子,四個孩子,妻子的雙親,我的母親,八個人要養活,很不容易啊。”
“不是六個人嗎?”
我出言諷刺,但被無視了。
“說起來,二位,真是不錯的演技呢。”
佩特以不急不緩的語氣說著。
“如果是平時的日下的話,可能不會被騙,因為很生氣,欠冷靜了,沒注意你們兩個配合這麼好。”
被看穿了!?看著我的眼神,佩特做出和藹的表情。
“沒關係,我不會說的。說了也沒什麼好處。而且,警視的一腳,看上去真的很疼的樣子。”
佩特要是說什麼多餘的話,就不僅僅的是疼的問題了。就在我心中犯嘀咕的時候,貝塚裏美扶住我的右手,低聲道。
“警部補,沒事吧。”
比起詢問,更像是確認。我點了點頭,貝塚裏美吐了口氣。
“太好了,雖說是演戲,但也請注意分寸。”
“什麼,你也看穿了?”
“可是,藥師寺警部,手下留情了,還是說腳下留情了啊。要認真踢的話,泉田警部補可是失去意識的重傷哦。”
雖然很想說請不要嚇我,但貝塚裏美相當認真。我在內心歎了口氣,那種痛女性是不會明白的啊。
“那麼,之後的作戰是怎樣?”
“沒有啊,作戰什麼的。”
沒有苦笑著麵對,是考慮到可能被人看到。忍著痛,我低聲說道。
“總之,我們noncareer組和career組關係不好,這樣認為就好了。他們要做什麼就臨機應變吧。雖然不會容易,但也要掙紮一番。”
周圍的俄羅斯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說不定有假裝不懂日語的家夥在。
“哎,泉田先生,還有大家,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能稱得上“輕率”的聲音響起,從箱子狀的建築物方向,一條人影靠近。
日本人全員互相看了看。連室町由紀子都一副“啊,差點忘了”的表情,用手捂著嘴。涼子故意嘖了嘖舌。我連咋舌都懶得。室町由紀子在這裏的話,岸本明怎麼可能不在,居然會忘了。
還沒鬧明白狀況,岸本就像是蹦蹦跳跳地靠近。
“啊——那不是劍齒虎嗎!”
岸本指著籠子叫道。就像是在博物館看到恐龍大模型的孩子一樣。
“好厲害,好厲害,真的是活的。看來不是泉田先生的妄想。對不起,懷疑了你。”
人家坦率地道了歉,我不知為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日下無言地彈了響指。兩個俄羅斯人將槍口對準岸本。
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沒派上任何用場,岸本和我們一樣成了階下囚。
Ⅳ
總算理解了狀況的岸本,瞪著眼,想要上前攪鬧。阿部和貝塚兩位巡查匆忙從左右將他架住。
“島倉先生,這六個警察能交給我來一手處理嗎?”
“沒問題,就交給你了,隨你喜好。”
“不勝榮幸。”
日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這是對島倉冷漠蔑視的動作。島倉對涼子、由紀子,還有我們的身體沒有任何權利。隻不過是深信自己是國家重要人物,對於其他人的生命有任意支配的資格。
“為祖國獻出生命是日本人的美德。雖說可惜了這樣的美女,但是像櫻花一樣凋零吧。”
“才不要。”
涼子一句話頂了回去,順便還朝他吐出了舌頭。島倉瞪著她,憤怒地幹咳一聲。
“真是狂妄的小鬼,好吧,那我就把偉大的計劃告訴你吧。”
“想說的話,請自便。”
“聽了別驚訝。我要西伯利亞從俄羅斯分離獨立出來!”
“啊……!?”
我們都在懷疑是不是聽錯了,而日下則鎮靜地接著說道。
“首先,歸還日本北方領土。”
對於日下的話,島倉點頭表示同意,怎麼看都像是很滿足的樣子。
“然後日本就上鉤了。不上鉤才怪。不斷說著還你,還你,還你吧,最後明明說歸還卻又拒絕了,這不就很奇怪嗎。”
“這樣日本和俄羅斯之間的問題一口氣就解決了。而且是由我來解決。”
島倉的聲音充滿了熱情。因為是秘密的計劃,至今還沒有和他人說起過吧。
“另一方麵,中國方麵渴望著日本海的出口。那就把海參崴的南方,波西耶特灣附近的土地給它吧。當然不可能是免費的,對於世界第二經濟大國來說很是失禮不是嗎?”
“這麼好的事,俄羅斯會同意?”
“當然會同意。”島倉斷言道。
“俄羅斯想要開發西伯利亞遠東。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女皇以來,一直都未嚐得願。西伯利亞遠東人口不斷減少,反而中國移民越來越多。這樣下去,國土就要被中國人侵占了。”
涼子聳聳肩。
“那也是哦。哈巴羅夫斯克離北京才一千八百公裏,而離莫斯科卻有八千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