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艦為了去讀書,隻能妥協。
丁遙香知道自己一個文盲,跟陸艦不會有結果,但既然人已經到家門口,她就得跟著陸艦走。
她成分不好,已經十九都沒個正常男人登門問親,來的不是老鰥夫就是瞎子啞巴。
如果她再挑著不嫁給陸艦,那這消息一傳出去,她丁遙香這輩子肯定都成老姑婆。
最關鍵是她想帶著她們老丁家回到揚水壩生產隊去。
自打他爸丁保福被打,他們一家就躲到山頭生活,雖然戶籍上是揚水壩的人,也參與揚水壩的生產勞動。
但是她的家離揚水壩有十幾裏路。
一家人孤零零在山腳下,住著茅草房。
因為她爸丁保福平時待人隨和,所以生產隊的人對她丁家沒有什麼惡意。
但因為身份特殊,社員們同樣也不會釋放善意,所以想回到集體中去生活,丁遙香覺得得靠自己一點點打入內部去。
而嫁給陸艦是個很好的辦法。
所以哪怕陸艦對她一臉嫌棄,她還是收拾著出來跟他回家。
送阿香出嫁的人隻有嫂嫂劉大萍。
丁家如今已經沒人了,媽死得早,爹也沒續弦。
丁保福在得知劉萬斤願意把閨女嫁過來後也安心地咽了氣。
家裏僅有的一位哥哥丁有文躲在屋裏哭成了淚人。
這個年長阿香十幾歲的哥哥是個感性斯文的書呆子,他跟新時代的陸艦不同。
他堅持著所謂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卻總被社員們挖苦嘲笑。
丁家出事後,幸得有妹妹阿香護著,作為兄長卻盡不到兄長之責。
不舍與虧欠占滿心頭。
回想起出嫁那日,阿香依然覺得心頭梗著酸楚。
好在這幾年哥哥跟嫂嫂都過得不錯,二人積極參與集體勞動,夫妻和和美美。
劉大萍還替丁有文生了一大閨女,倆兒子。
這些就是阿香往後餘生所有的指望。
如今陸艦回來了,她也該從陸家退出,照著她的計劃繼續前進了。
這般想到自己嫁給陸艦的初心是為了自己的家族,並不是為了得到陸艦,心裏又釋懷不少。
她洗幹淨了席子,又用心刷洗著被褥。
時不時跟三嫂子聊上幾句家常。
這時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從橋頭開過,河灘下洗衣服的女子們都炸開了鍋。
“怕不是三海回來咧?”
大夥的視線循著綠色的吉普車走遠,又回落到阿香的身上。
女人們的視線各有各的複雜。
有人替阿香高興,可算守得雲開見月。
有人等著看阿香好戲,畢竟陸艦嫌棄阿香幾乎人人皆知。
也有人想著替阿香上位。
隻有當事人阿香心如止水。
吉普車路過二十分鍾左右,侄女翠柳跑著來報信。
“三嬸嬸,三嬸嬸…”
人在老遠,翠柳尖細的嗓音就傳來。
氣喘籲籲跑到阿香跟前:“奶奶讓你快回,三叔回來咧,坐著四輪的車子,可威風了。”
阿香不急不緩,喊著翠柳過來跟她擰幹薄被的滴水。
劉紅笑道:“火燒眉毛都不耽誤阿香洗被子。”
待席子被子都晾好在河灘阿香才端著木盆往家裏走。
此時的家門口已經被圍堵的水泄不通。
有人喊了句阿香回來了,人群中才散開一條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