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長孫斐對她的行為完全不能夠接受,毀了即將來臨的婚禮。沒有人理解複仇是她最開始生存下去的動力,若是沒有複仇的意誌支撐,她或許早就堅持不下去了。這世上能夠理解她的,真的隻有她一個人嗎?
麵對武陽的追問,四兒還是將沈嫿一直隱瞞的事情告訴了他,至於別人能夠理解,這完全是別人的事情了。
此後,大周與大陳如同預料一般的開戰了,長孫斐也不出所料的選擇了自己的責任,雖然會盡力為大周贏取勝利,但是卻不能夠原諒沈嫿的所做的事情,因為即便最後大周勝利了,卻也是無數將士的性命換來了。
然而沙場總歸是比想象之中的更為的殘酷,沈嫿以為自己在麵對的自己族人的慘死之後能夠義無反顧百毒不侵,但是麵對沙場之上血流成河屠屍百萬,她還是選擇了以另一種方式複仇。
盡管,在沈嫿與長孫斐之間雖然有誤會重重的情況之下,深愛的人還是克服了所以,重新攜手走到了一起。
那一日,在那個小樹林裏麵,四兒第一次被武陽強吻了。她知道論單打獨鬥,除非她自己願意,不然武陽是不可能強迫她做任何事情的。那一吻,那一個簡單的擁抱,他願意娶她為妻的承諾,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動心了。
經曆那麼多,四兒與沈嫿之間早已經是親如姐妹,已經是彼此最為重要的人的存在了,若是她還沒有找到幸福,自己又如何能夠幸福下去了。在沈嫿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完成心願,放下心結。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著她去了大陳。
有時候複仇不僅僅隻是殺了他那麼簡單,而是要讓他體會到你當時所承受的痛苦之後,在殺了他。這便是沈嫿選擇的複仇的方式,他最看重什麼,便讓他失去什麼。其實在報仇的過程中,她又何嚐不是在一次次經曆著自己曾經經曆的痛苦呢?好在不管是白子玨還是長孫斐都沒有放棄她,用不惜冒險的方式來幫助她。
其實在這期間,四兒何嚐不是為自己報仇?她這一生悲劇的根源就是紅衣教,看著紅衣教逐漸的由鼎盛慢慢的凋落,看著紅衣教主由原來的不可一世到孤注一擲如喪家之犬一般,心中又何嚐不痛快?
一個人的心很小,在愛上了一個人之後就不會再有其他人的位置了,這句話對於沈嫿來說,在合適不過了。白子玨不論為她做多少事情,她心中就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對於白子玨來說,若是沒有再可以為她付出的東西,他選擇自己離去。
四兒一直覺得自己的心腸很硬,但是這一路走來,遇到了太多的人,或許她的心從來隻是被堅冰包圍著,在周圍的人的溫度之下,再多的冰塊都會被逐漸的融化吧。
沈嫿,長孫斐,藍鶴軒,阿梅,武陽,白子玨,白子珮,帕黛,柳逸塵,曾如意,阿憶,師父,她一直以為自己淒苦一人,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有那麼多人闖入了她的世界,從此便再也不可分割。
四兒每一次見到阿憶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的弟弟,她又何嚐不是將阿憶當作自己的親弟弟對待,與她而言,也是一種補償。
四兒在生命的前十幾年是灰暗與被利用的,但是讓她真正感覺到一絲生機的是沈嫿對於她的需要。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才讓她找到了存在感,所以她願意呆在沈嫿的身邊,因為她需要他,隻有她不是利用而是真正的需要要她,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那或許才是作為一個人的尊嚴所在吧。
所以在燕山遇到赫連南的時候,她才會為她也是如此的義無反顧,因為沒有她,赫連南或許會死。與赫連南的交往雖然短暫,但是隻有那個時候她才確切感覺到自己的強大,仿佛一座山一般,那種被信任著被期待著的感覺,叫她難忘。
在大陳四兒的臉受傷了,沈嫿心疼不已,害怕會影響自己與武陽之間的關係,但是四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對武陽有那麼大的信心,她就是覺得外貌對於兩人而言是其次的,但是武陽絕不會介意她的臉受傷就是了。若是真的介意,此人也不會是良人。
隻是這一次事情之後,她開始正視自己與武陽之間的關係。那些在這些年被刻意隱藏起來的思念全部都浮出水麵了。
四兒向來不是矯情的人,她既然開始麵對自己的感情,就不會逃避,既然已經決定接受武陽這個人了,就會大大方方的承認。
所以回到大周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她就是無探望受傷的武陽。
見到他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那一刻,四兒很清楚自己心裏麵在想什麼,是心疼,她約莫是真的陷進去了。在看到那個男人驚喜又心疼的眼神的時候,她才感覺這約莫就是愛情吧,若是幸福近在眼前,何不伸手牢牢抓住?她想要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想要與他毫無隔閡的親近,想要與他天長地久下去。
沈嫿與長孫斐總算是成婚了,用原來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在沈嫿成婚之後,大概是放下了心結,心中在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琢磨了,她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四兒的身上,無時無刻不在為她的婚事操心。
不過在忐忑與期待之中,四兒送算是等到了屬於她的幸福。在她的蓋頭沒掀起的那一刻,她清楚明白的知道這個男人是要與她攜手一生的男人,盡管他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給她安全感。傻瓜,她要的安全感向來隻有你好好的陪在身邊就夠了,既然給了她溫暖,讓她感覺到了陽光的味道,再讓她回到黑暗中,豈不是太慘忍了。隻是沒有想到洞房之夜,新郎會突然離去。
四兒原本以為婚姻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已,但是有些事情她似乎想的太簡單了。
一名侍女提著熱水進入,倒滿了澡盆之後,詢問道:“將軍是否是現在沐浴?”
沒有得到回應,侍女大膽的抬起頭,卻瞧見新房內隻有新娘一個人。在看到四兒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鄙夷失望與不屑。
這便是傳聞中以美貌將將軍迷的團團轉的人麼?以為是什麼絕世美女,沒有想到隻是一個滿臉傷疤的醜陋女子而已,將軍大約是迫於鬼王的權威才會去這個女人的吧?在看到她的真麵目之後,大概是被嚇跑了吧?
“將軍現在不在,你下去吧!”四兒淡淡的說道,在看到侍女的表情的時候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既然將軍夫人沒有得到將軍的寵愛,侍女的膽子就打了起來,打量了四兒一眼,見她正在換外出的衣服,怠慢的說道:“夫人是要出去麼?這是新婚之夜,夫人就這麼離開,恐怕不妥吧?”
四兒冷笑了一聲,道:“本夫人做事難道還要經過的你的允許不成?”她身形一閃,便到了侍女的近前,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耳前陰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管你以前與將軍是什麼關係,即便她在寵愛你,你也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滾!”
一鬆手,那侍女便屁滾尿流的逃走了。四兒不屑的一笑,她向來不打算以德服人,既然已經叫人輕視了去,再忍讓,不過是會讓人得寸進尺罷了。
好在事情大抵得以圓滿的解決了,四兒終於與自己的夫君一起回到了這個新的家,是的,家,雖然她早已經將沈嫿與阿憶當作自己的家人,但是家這個詞對於她而言還是相當陌生的存在,隻是現在她大約有了一個模糊的感覺,那一種感覺,大抵可以稱之為歸宿感吧。
武陽的手臂受傷,四兒親自為他療傷,回到了房間後,便讓下人那些傷藥與紗布來。
那晚的侍女卻十分堅持的說道:“依奴婢看,將軍的傷的不輕,還是請大夫來看一看吧!”
“不必了,這不過是皮外傷,我可以應付的!”四兒隻顧著處理武陽的傷勢,沒有打理那侍女。
“夫人,將軍乃是大周的中流砥柱,可不是一般人,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夫人擔當的起嗎?還是奴婢去請大夫,方才穩妥一些!”
四兒跟著沈嫿身邊那麼久,她雖然對醫術不感興趣,但是耳濡目染,這點皮外傷還是不成問題的,正想要說話的時候,武陽道:“受傷的將是不少,很多比我的傷勢嚴重的多,城內的大夫定然忙亂,我們就不要再添麻煩了!何況不過一點皮外傷,夫人完全可以應付,不必大驚小怪的!若沒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先下去吧!”
侍女訝異了一下,本來以為武陽定然是厭惡這位醜陋的新婚妻子的,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幫她說話,頓時心中一刺,表麵上順從,慢吞吞的開始收拾東西,委屈的低頭掉眼淚,細聲細氣的說道:“自打奴婢入府以來,都是奴婢伺將軍,奴婢是擔心夫人不了解將軍,唯恐有伺候的不周到之處,叫將軍覺得堵心了。若是將軍看著奴婢煩,奴婢告退便是了,但是奴婢還是要大膽請求夫人,照顧好將軍,也要顧及將軍的名譽,昨夜將軍未在,夫人便隨意外出這種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麼編排將軍呢!”
“哦?看來昨夜的教訓是還沒有吃夠啊!”四兒冷聲笑道。
武陽眉頭一蹙,問道:“發生了何事?”
這話本是問四兒的,侍女卻率先答道:“昨夜將軍不在,奴婢見夫人也打算外出,便勸了幾句,沒有想到夫人卻惱羞成怒,意圖……若非奴婢逃得快,隻怕見不到將軍了!”說著,哭哭啼啼之間露出了自己脖子上麵的傷痕。
四兒的笑意更冷,她昨晚上不過是嚇唬嚇唬這女人,下手自然有分寸,脖子上覺得不會留下什麼傷痕的。
“我與夫人認識那麼多年,她若是想要殺你,你還有機會逃走?你要記住,她是我武陽的妻子,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豈是你一個下人能夠隨意責難誣陷的?我的妻子為了我,為了大周的安危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這些坐享太平的人卻在背後編排誣陷與她,實在是可恨!”武陽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冰寒實在是動怒了,“來人,將此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逐出將軍府!”
“將軍,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將軍開恩,奴婢也在不敢了!”
侍女在大聲的求饒聲中被帶了下去,四兒處理完傷口,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就是小姐說的為她遮擋住一些的風雨,隻需要安心的在他的羽翼下生活麼?
“方才那個侍女一直在照顧你,就這麼趕出去了,不覺得可惜麼?日後隻怕難得再找到這麼可心的人了?”四兒不鹹不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