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低低的笑了笑:“夫人莫不是在吃醋?為夫常年在軍中,這府上本就待得時間少,回府的時候倒是有幾個侍女進出伺候著,不過我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嗎?”四兒微微挑眉神情滿意,“倒是苦了她們癡心一片啊!”她忽然一把將武陽保住,笑道:“夫君此舉,本夫人頗為滿意,就不追究你了!”
“你啊!”武陽無奈的捏了捏四兒的鼻子,“你行事向來似男兒,隻唯獨這拈酸吃醋,倒是女子本色!”
“哼,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現在後悔也晚了!”
因為武陽受傷,兩人洞房一直被推遲,到嘴的肉卻吃不到,這可是苦了武將軍了。
這一日,武陽因為與長孫斐多喝了幾杯,回府的時候醉醺醺的,四兒扶著他進屋的時候,聞著這一身的酒氣就一臉的嫌棄,不悅道:“你的傷勢尚未痊愈,不是囑咐你不得貪杯麼?老是不聽,待傷勢反複了,有你好受的!”
“我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再嚴重的都照樣喝酒,這一點對我沒有什麼影響!”他拿下捂在眼睛上麵的手,眼睛驟然睜開,一把將四兒拉住壓到了身下,眸色逐漸變深,聲音沙啞的說道,“我的傷勢有沒有反複,你檢查一下不就行了嗎?”
“武陽,你變了!”四兒蹙著眉頭說道。
武陽微微一愣,說道:“那你喜歡不喜歡?”
四兒突然一個翻身將武陽反壓在了身下,騎在他的腰上,壞笑道:“喜歡的要死!不過,我更喜歡一切都有自己掌控!”
“四兒,你別鬧!這是我作為男人的尊嚴!”武陽掙紮要要起身,卻叫四兒手疾眼快的點了穴道。
“尊嚴?”四兒眯著眼睛,流露出一股媚態,“我倒是要看看你男人的尊嚴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去,夫君大人!”話落,她飛快的將自己的外裳脫去,俯身穩住了武陽的嘴。
溫香軟玉在懷,武大將軍卻無語的默默流淚,他作為男人的尊嚴看來真的保不住了……
要打理一座府邸,管理一大家子,對於四兒而言,遠不及一個人的時候逍遙自在。她曾經渴望自由與自在,但是現在卻又再一次被捆綁住,不同的是以前是壓迫與毒藥,這一次是感情,而且心甘情願。
如今歲月靜好的感覺,倒像是老天爺對於她坎坷的童年的補償,人都是貪心的,若是在嚐到了現在的滋味之後,她是否還能夠像以前一樣為一件事情出生入死呢?大約也會有猶豫吧,因為不舍得。
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想到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是否是從弟弟身上偷來的?這樣美好的人生是否應該是屬於弟弟的?心情經常遭到拷問,但是每每卻又告訴自己要更加珍惜現在的日子,因為不容易。越幸福,卻又越發的嚴峻的拷問自己的良心,如一個惡性循環一般,她隻能夠一個人獨自承受。
孩子的到來,是意料之外的,但是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她越發的享受平凡而簡單的人生,她今後的路,也會如一個普通的女人一般,經曆一個平凡的女人的一生,但是足以。
沈嫿因為白子玨犧牲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雖然長孫斐已經貴為天子,擁有天下的一切,但是唯獨沒有辦法打開自己妻子的心結,這個結,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夠解開。
如果我們的生活源自於別人的犧牲,難道不應該更加的珍惜嗎?否則犧牲的人不是白犧牲了,四兒常常會這麼安慰自己與沈嫿,但是隻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即便表現的再幸福,心中的那一股愧疚卻始終不會煙消雲散的。越幸福,越落寞,這種感覺她能夠理解沈嫿,隻有她能夠理解,卻沒有辦法言明。
對於腹中突如其來的孩子,四兒心中是歡喜的,但是同時又深深的擔憂,沈嫿對於孩子的渴求遠遠超過她,她擔心自己的孩子是否會傷害到她。
好在沈嫿對於這兩個孩子的喜愛甚至超過了她自己,由於沈嫿的體質問題,她不知道沈嫿是否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經曆過。
沈嫿前世十幾年生活在親人的關懷保護之下,對於血緣紐帶的執著,四兒其實是不能夠理解的,她的記憶裏麵親人的畫麵已經寥寥無幾,大部分的記憶都是曾經的夥伴刀劍相向,所以真心的陪伴的朋友,是可以超越血緣的存在的。
不過那兩個煩人的小子的降臨,著實給她平凡而寧靜的生活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喜樂哀怒輪番上演,是那麼的瑣碎而真實。
這一日,也是一個平常的日子。
四兒在院子內看著兩個小子練習武藝,兩個小家夥賊機靈,想方設法的偷懶,非得緊盯著才肯下功夫。
武陽回來的時候麵色沉重,四兒心知定然是有事情發生了,讓兩個小子下去休息,那兩個小子歡呼了一聲,一下子就沒影了。
“怎麼了?”四兒走近,蹙眉問道,“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皇後娘娘遇刺身亡!”
“什麼?”四兒腦袋一轟,眼前一花,抓住武陽的衣領咬牙道,“你方才說什麼?誰幹的?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你說,到底是誰幹的!”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四兒紅著眼睛,隨手拿了練武場內的一柄長槍,氣勢洶洶的往外麵闖。
“四兒,你冷靜一點!”武陽急忙拉住她。
“你叫我怎麼冷靜!”四兒聲嘶力竭的嘶吼道,“不要攔我,不然我會連你一起殺了!”
一個已經融入了生命的人,怎麼可以,怎麼忍心離去?
他們不懂,全都不懂你對於我的意義!那些一同走過的艱難險阻,一同麵對的苦難蹉跎,不僅僅隻是生命之中多了一個生死與共的人那麼簡單,更是一種信賴與信仰,一種寄托與理解。
若是你離去,那些黑暗之心無法對人言語的傷口,又該如何治愈?
四兒一驚完全失去了理智,武陽無奈,隻得將她打暈,抱到了房間內,握著她的手等待著她醒過來。
武陽對於四兒的反應是驚訝的,她沒有想到她為了沈嫿是可以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的,包括自己與孩子。他還不懷疑,沈嫿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大於自己的,這讓他有些無奈,畢竟有些事情他晚到了她的生命是沒有辦法參與的,有些事情沒有相似的經曆,他也是無法理解的。無法理解的傷痛,所有的安慰都不過是泛泛之談罷了,他能夠做的隻有也隻能在她的未來留下陪伴的痕跡。
到了後半夜,四兒才轉醒,此刻的情緒已經平複了很多,從床上翻身起來,目光淩厲的說道:“我現在就是殺去,也無法將那些人斬盡殺絕,必須要有一個詳細的計劃……我得找人商量一下,陛下,我現在要進宮見陛下!”
“四兒!”武陽將四兒按回了床上,“你先不要衝動,皇後沒事,這一切不過是陛下想出來的金蟬脫殼的之計罷了!”
“當真?”四兒眸子裏麵閃過一絲光亮,“真的嗎?小姐真的沒事嗎?”
“是真的!”武陽說道,“陛下早有歸隱的想法,唯有這個方法方才能夠徹底!不過你方才的反應,那些人應該不會再起疑了!”
“太好了,她沒事就太好了!”四兒伸手抱住了武陽,“方才嚇死我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武陽溫柔的拍著四兒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
四兒的情緒由驚喜慢慢的有些傷感,無力的趴在武陽的肩膀上,喃喃的說道:“她活著便好!”
此後的事情如同計劃一般,皇帝因為皇後憂思過度,時日無多,臨終前將皇位傳給了晉王世子,壽王輔佐。
由於新皇帝年幼,雖然從登基到親政都經曆了不少的風波,好在在武陽與黎城傑以及幾位顧命大臣的輔助之下,都有驚無險的渡過了,大周依然維持著繁榮的景象。叫人意外的是,在幾次風波之下,壽王卻能夠顯示出其過人氣度,竭力輔助,這也驗證了長孫斐在識人之上的毒辣眼光。
沈嫿與長孫斐都離開了,剩下了四兒與寥寥無幾的幾位故人一起見證這個王朝的風雨。好在阿憶是個重感情的人,每一年都會抽出時間來看望她,也會給她帶來,身在遠方的故人的消息。
大周近年來雖然是一片太平景象,大仗沒有,邊境的小規模的仗卻是不少,所以少不得武陽出征。四兒雖然恨不得每一次都陪在他的身邊,但是她的生命之中有了其他的牽絆,她的肉骨,她的血脈,所以不得不在京城等待著她的歸來。時間就是這般的一次次的打磨掉了她身上的淩厲,她變得溫潤,是個賢妻良母,是一位普通的女人,也是她甘心的結果。
“娘親,娘親,你看外麵,是沙漠!”車內兩個孩子第一次見到北漠的景象,興奮的不得了,一刻也停不下來。
四兒懶得管他們,半倚在武陽的身上,懶洋洋的問道:“什麼時候這收戰馬的事情都要有你這個將軍出麵了?”
武陽把玩著四兒的手指,笑道:“這個差事不錯啊,領著你跟孩子們出來玩玩看看,你在京城這幾年早該憋壞了!不過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戰馬基本上由赫連家壟斷了,這一次去收購戰馬,價錢一直談不攏,偏偏那位少當家非要親自見見我們的將軍夫人方才肯讓步!”
“是嗎?”四兒眯眼微微一笑,“的確是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了!”
“不過,去赫連家之前,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武陽故作神秘的說道。
四兒也沒有追問,伸了個懶腰,說道:“隨你的便吧,反正能夠出京城透透氣,去哪裏都好!”
快到傍晚的時候,馬車在一座莊園前停了下來。武陽帶著妻兒進入了莊園內,隻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迎了上來。
四兒呆了一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之後,方才驚喜的喊道:“小姐,真的是你嗎?”
這迎來的人正是沈嫿與長孫斐兩人。
四兒與沈嫿許久未見,再見時激動不已,隻恨不得抱在一起哭一場,長孫斐與武陽兄弟也是久別重逢,激動不已。
年少時分的重重皆從眼前劃過,即便自此過著不同人生,但是那些羈絆卻從未斷過,隻會隨著歲月的變遷,越發的厚重而已。
故人重逢,本是高興的事情,唯有這莊園內的一個小丫頭犯愁了,這新來的兩個小哥哥長得都那麼好看,將來嫁給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