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什麼?他是否裝進一件武器?為什麼?他從來也沒有武器,保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著,要是你能向我解釋清楚,你為什麼說出這些使人發笑的廢話,而且行為如此古怪,我的確會感謝你的。是啊,你這人就是古怪。你神經過敏,保爾。承認吧!”
“好吧”,他說,“我神經過敏。”
“為什麼?”
一陣沉默。然後他接著說:“注意,維拉,我順便到你那兒來。我馬上就乘車來,好嗎?呆在家裏,等著我。你答應嗎?”
“當然答應。為什麼不呢?”她把電話掛上,搖著頭看了看它。
門鈴又響了……
過了不到20分鍾,維拉看到那輛大的藍色警用寶馬汽車停在花園門口。胡伯特已把水泥袋扛到房子的後麵,以便更換一些損壞的瓷磚。
她看了看手表。保爾-諾沃提尼隻用了十多分鍾的時間。他怎麼這樣神速呢?想必他不斷地閃著警燈,拉響警笛,飛快駕車跑完了這段路。
“保爾!你好。”她打開了門。他定睛看著她,勉強裝出一副笑臉,匆匆地和她握手。然後他快速穿過開著的門,沿著走道衝進了客廳,四下張望,把雙手插在口袋裏,開始徘徊起來。
“那就是說,他並沒有帶上武器?”
“武器,武器——天啊,煩死人了。你說的武器到底是什麼?”
“當然是一支手槍。”
“利歐在柏林帶著一支手槍,這是什麼意思?作為朋友,你能向我透露一下嗎?”
諾沃提尼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一邊指了指那張皮椅,一邊說:“請坐,維拉。”她坐在了他的對麵。他們麵麵相覷。他同情地看著她,就像他在工作時看著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寡婦一樣,他不得不通知她們——可惜這是他的義務——她們的丈夫已經死了。
可是她還發覺,在他那同情的目光裏含有恐懼。是的,是恐懼……
“基費爾這個名字他從來也沒有對你提到過嗎?”
“基費爾?”
“路德維希-基費爾。或者路德維希?你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這個名字嗎?在電話機旁或者在其他的地方?”
她隻是搖頭。她感到害怕,感到恐懼……
“也許我能在他的辦公室裏,從他的那些東西中得到某種提示?”諾沃提尼自言自語地說。他的眼睛半閉著。
“那個基費爾是誰?”維拉問。
“路德維希-基費爾?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維拉,我剛才對你說的話,請你務必保密。”
她點點頭。
“基費爾是一位老朋友,他和我一樣都是警察。已經退休的警察。探長。我曾介紹利歐和他認識。”
“為什麼?”
“因為基費爾想認識利歐。真該死,我本不該把利歐介紹給他的。”
“為什麼利歐想……”
“維拉,基費爾有艾滋病。他得這該死的病,原因和利歐的完全一樣。”
“生物-血漿?”她氣喘籲籲地輕聲地說。
“是的,生物-血漿。所以他開始搜集這家公司的信息。而利歐剛好在寫那些文章,所以我認為,讓利歐搞到那些信息,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
“還有什麼,保爾?”
“那好吧……”他歎了一口氣。“基費爾有個妹妹,他倆共同生活在斯泰納巴赫的一幢別墅裏。沃爾特湖畔的斯泰納巴赫……”
“這地方我知道。”
“他從來也沒有提到這地方嗎?”
她搖搖頭。
“基費爾的妹妹叫伊爾瑪。今天早上她坐在我的辦公室裏。我到警察總局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辦公室裏了。她非常激動,我也理解她的心情。她的哥哥失蹤了……他隻給她留下一句簡短的話:他出外旅行了。假如他不回來,又不給她打電話,她可以向他的律師提出申訴,這位律師會交給她一封信,信裏他已經把一切寫得清清楚楚。”
維拉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她好不容易把雙手靜靜地放在懷裏。
“可惜這還不是一切。基費爾的妹妹還告訴我,在最近三個星期裏,利歐至少回次來斯泰納巴赫的這幢別墅。”
“這是你安排的嗎?”
“是的。但並不是那兒發生的事情。利歐來了以後,兩人談了起來,這似乎是完全正常的。可是談話過後,他倆走進地下室……在地下室裏有一個打靶場。我知道它。他們在那兒劈劈啪啪地開槍射擊了幾個小時。”
“可是利歐根本不會打槍……”
“現在會了,”保爾-諾沃提尼說。“那老家夥已經教會他了。”
“這是為什麼,保爾?”
“為什麼?伊爾瑪當然感到好奇。於是她打開了門,偷偷地走下樓梯。那兩人正在休息,聊天。當他們談到他們能幹掉恩格爾和另一個在柏林的人的時候,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他們談到了行刺的方法,還談到了分工,誰幹掉恩格爾,誰幹掉在柏林的那個人……”
維拉感到口幹。柏林!——她想起這個詞,她想把它喊出來,可是她喊不出來。
“維拉,還發生了一件引起我思考的事情:基費爾事先訂了一輛出租車。斯泰納巴赫的那位出租汽車司機告訴伊爾瑪,基費爾,他把基費爾送到了機場……我的部下已經在那兒調查。可是根據我目前從他們通過無線電發來的消息,基費爾在買機票的時候似乎使用了假護照。總之,他的名字無處可查,但是在他的衣櫃裏,夏季衣服不見了。他的妹妹著重指出這一點,在他的寫字台上,她發現了一本舊的馬略卡島旅行指南。”
“這麼說,他在那兒,”維拉輕聲說。
諾沃提尼點點頭。“恩格爾住在那兒的島上……”
馬達勒娜今天乘車到馬納科爾她姑媽那兒去了,伊勒娜感到有些孤獨。她不喜歡老是讀書,聽唱片,也不喜歡在農莊裏閑逛,或在遊泳池裏玩耍打鬧,她更喜歡乘海盜2號遊艇到海上遊玩。凱蒂雖然打扮得妖裏妖氣,瘋瘋癲癲,但伊勒娜其實一點也不討厭她。可是對那個頭腦完全僵化、使人厭煩的霍赫斯塔特,她怎能忍受呢?這個年輕的姑娘今天早上十分氣惱。
當托馬斯和往常一樣姍姍來遲,出現在碼頭上的時候,他既沒有看到霍赫斯塔特,也沒有看到凱蒂,隻看到給他送來魚具的托尼歐。托馬斯本人手裏拎著自己的公文箱,這又意味著他將溜進他的艙房,在那兒呆上幾小時,以便借助通訊衛星給世界各地的商人打電話,做他的那些奇怪的生意。“小家夥,這樣就可以避免別人竊聽了……”有一次他向她吐露了這個秘密。至於他為什麼必須打這樣的秘密電話,伊勒娜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讓他去打吧!
托馬斯示意伊勒娜過來。“伊勒娜,再給我們弄一條香煙來。再帶上一盒冰凍甜食,免得你半路上餓得要死。”
伊勒娜一邊點頭,一邊朝一大排商店盡頭的那家超級商場走去。
托馬斯和托尼歐已經上船。當伊勒娜拐上超級商場的停車場的時候,托尼歐正好放下舷梯。此時,街上冷冷清清的,隻有幾輛汽車。卡拉多爾的黑夜漫長,旅遊者、帆船運動員很遲才從床上爬起來。
在超級商場的入口前長著三棵棕櫚樹。樹的周圍是一個用天然石修建的、約一米高的漂亮的圓形花壇。
伊勒娜慢慢地朝商場走去,匆匆地看了一下那些黃燦燦的花朵。
一個又長又黑的影子投在石頭和花朵上。一個黑糊糊的、令人不快的影子。她還來不及轉過頭,就感到上臂被一隻像爪子一樣的手緊緊地抓住。幾乎在同時,脊柱旁邊有東西在壓,使她感到疼痛。她忘了呼吸。她感到極其驚異,以致無法叫喊。
“背上是一支手槍,”一個男人輕聲說。“但是你用不著害怕,你也用不著喊叫。你聽著,要是你現在按我說的做,我不會傷害你,絕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