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
葉轉廊正一麵走著，一麵消化秦琛的一些記憶片段，偶爾在心裏發出幾聲讚歎。忽然聽到有人叫秦琛的乳名，當即轉過頭去，看了來人一眼，笑說：“成說，怎麼了？”
顧成說挽住秦琛的胳膊，語氣有些低落：“今日中秋，二老爺那裏又添了小姐，上午簡單慶完小姐出世，晚上還要去園子裏擺中秋宴，大老爺讓你一個人先上去，現在就得走。老夫人高興，各方丫頭都賜了一二兩銀子，我想回家看看。”
似乎秦三公子和這漂亮丫頭的關係不同尋常。秦琛想罷點點頭：“好，我幫你去說。”顧成說看他要走，連忙說：“急什麼，我明天再去。”
秦琛回頭疑惑道：“為什麼？今天中秋，你當回家看看才是。”
“那不行，你小時候我照顧你到大，夫人回來見我沒在，肯定不高興。”
秦琛微微抬著頭看著比他高一些的顧成說，頭輕輕晃了晃，眼神有些迷離：“那明天我跟你一塊兒去，順便去見見你哥哥，還有偕臧小妹妹。”
顧成說笑了笑：“嗯，但是你可別又跑沒影子了。”
二人說笑著走到無俗館山下，秦琛忽覺得這園子似是如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中的哪個地方，依山而建。一路都是翠竹夾道，雖使人眼前一亮，但秦琛嫌栽得太密了。
“無俗館，取得是什麼意？”秦琛問。
“這是當年大老爺取的，說的好像是蘇東坡的‘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
秦琛聽後，不由冷笑連連：“附庸風雅！這館門外是竹，門內也有很多竹，倒不如直接取王維五絕《竹裏館》之題，就叫做竹裏館。”
“你說的這些我不太在意，不過叫‘竹裏館’確實好些。”
秦琛撇撇嘴，小聲嘀咕：“竹子栽得多了就當真不俗嗎？這一堵堵‘竹牆’，夠幾十隻熊貓在這裏吃一輩子，還管後代。”忽下起大雨來，“腦殘中秋宴終於吹了。”拉著顧成說的手在雨中奔跑，接過了小廝遞上來的傘，走到簷下。
秦琛皺眉問：“該不會宴席還得擺吧？”聽到顧成說答是，並且就算不在山上，也得在哪個園子裏，“隻要不是什麼無俗館就行，感覺進去了就俗不可耐。”
顧成說看了秦琛一眼，張開傘，和他一起走上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你總是這樣，當心被夫人聽到。”
秦琛把右手掌抬起，覆在自己的頭頂上，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閉了閉眼睛：“她現在整天地吃齋又念佛，哪還有空管我。”
顧成說正要說什麼讓他打住他的胡說八道，忽然一股強風迎麵吹來，吹得他們麵前的鬆樹枝上凝集的水珠嘩嘩地打過來。秦琛還沒來得及閉上眼，顧成說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扶桑，走過來一點。”
過了一會，秦琛低頭說：“成說，你裙子濕了。”
顧成說裝作懊惱的樣子：“還是夫人賞的，我一次都沒舍得穿，這下可好，又得換一件。”
秦琛眼神暖了暖，而後抿著唇沒接話，不動聲色地盤算著自己的事情。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雨中散著步，大雨滂沱，掉入水潭的啪嗒聲，徒有聲而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