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老夫人和各房太太在裏間打牌,秦琛叔叔的長子遺孀劉夫人來晚,丫頭便吩咐廚房重做了些菜端上來。
顧成說站在一邊,劉夫人便讓她坐下一塊吃,顧成說隻說不敢失禮,沒想到這老夫人聽到後卻說:“成說這丫頭太拘謹了些,年長的媽媽比年輕的主子還大,也是秦家的規矩,倒沒見著外人道一句不是。”顧成說這才坐下。
秦琛倚在簾子裏聽了半晌,想話雖這麼說,沒有一點地位的下人哪能上桌吃飯,看來這顧成說也不是一般丫頭。
她很危險。
秦琛下意識“嗯”了一聲,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想,可能是因為原來這副身體的主人的記憶和閱曆讓自己擁有了一些不同常人的心計吧。但慢慢思考,顧成說倒確實是個麻煩。雖未明說,記憶中顧成說跟這秦三公子的確有說不清的牽扯,等再過幾年,這顧成說鐵定也是要嫁給秦琛做妾,自己現在……
秦琛睜大雙眸,心顫不停:留不得?可是……她並沒做錯什麼。
腦海中卻有一個念頭在說:天下百姓也沒做錯什麼,秦三公子還不是要預謀造反、塗炭蒼生?
秦琛鎮定下來,冷哼一聲:一段不屬於我的記憶,還妄圖改變我嗎?
悄悄出了院門,走到秦家各家的年輕公子背著人鬥雞走狗的去處,喝了幾大盅酒,又劃了一會拳,就裝醉向老夫人告了假回去休息。顧成說見他滿臉通紅,便著了兩個小廝,一並摻著他也回了。
伺候完洗漱,秦琛趁顧成說為他除去鞋襪的空隙,試探道:“成說,你覺得當今怎麼樣?”
“妄議天子是死罪,你什麼時候對朝廷的事情在意過?”顧成說抬起臉,借著燭火,秦琛看到她雪膚花貌,笑起來甚是動人,想起她才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在那些不屬於葉轉廊的記憶中,她也一直待自己無微不至。
毫無征兆地靜下來,兩人互相看了一陣,顧成說笑了笑:“天子就好美色與美酒,為了一個貌當絕世的公主,竟不惜出兵毫無理由地討伐諸侯國,我父親也在最近的戰役中死了。”秦琛的笑容冷在嘴角,“現在家裏就靠我和我哥哥一個人,而你哥哥作為主帥,馬上就要凱旋而歸,還帶著那位傾國傾城的慕容公主。”
秦琛想給這個可憐的少女一個擁抱,可他知道現在不能:“睡吧,成說。”說著往那張大得出奇的臥榻深處爬去。
顧成說眨了眨眼睛,淚珠順著睫毛滑下去,用手指揩了揩,抬身說:“我先去洗浴。”
秦琛現在已經適應了那些記憶,但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道從哪理清。直到顧成說換洗好,吹了燈,挨著他睡下。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時候,秦琛突然條件反射地彈了回去,往裏麵又挪了挪。
“怎麼了,扶桑?”顧成說感到奇怪。
“沒,晚安,成說。”秦琛蜷縮著身體,無聲地長歎口氣。屋外又傳來了雨聲,滂沱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