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幕業的選擇(1 / 2)

中國古代社會中有各種各樣的職業,俗謂三十六行、七十二行或三百六十行。當師爺就是三百六十行之一。這職業在清代稱為“幕業”,從事幕業稱為“入幕”、“作幕”、“學幕”、“習幕”和“遊幕”。

從事幕業的人來源很雜,有一般的讀書人,也有舉人、進士甚至輸林,還有學者名流和閑散、退休、失意的官員,以及落魄貴胄、抄胥、破產人等。其中以一般的讀書人即中小知識分子人數最多,他們是幕業的主要從業者,是師爺隊伍的主流。

一般讀書人從事幕業,大都出於以下幾種動機或原因。

(1)謀求經濟利益

作幕總為稻糧謀。謀求經濟利益是讀書人選擇幕業的最普遍、最重要的原因。在蘭時社會中,如果一個讀書人沒能入仕,就往往麵臨著當師爺或者當塾師的選擇。在師爺和塾師這兩種職業中,師爺的收入是遠較塾師為豐厚的。汪輝祖曾對二者做過比較為童子師,歲脩不過數十金。幕脩所入,或數倍焉,或十數倍焉。因此,從收入的豐嗇考慮,讀書人也會偏重選擇當師爺。更重要的是,由於很多讀書人家境貧寒,衣食困難,所以把當師爺作為療貧之法。龔未齋說過:“所謂幕者,乃家無員郭之田,而有兄弟之養,菽水無資,饢粥不繼,讀書無成,困窮立至,不得已而以幕救貧也。”清代陳森所著小說《品花寶鑒》第二十三回中也說:讀書人“窮到不堪時候,便想出一條生路來,拜老師學幕”。紹興衰落了的讀書人家的子弟當師爺的特別多,魯迅說過,做幕友是這些人家的子弟常走的路。衰落了便貧困,為了療貧而當師爺,顯然是這些人家的子弟當師爺的重要原因。總之,讀書人選擇幕業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為了生計。

汪輝祖選擇幕業,主要就是因為作幕收入豐厚。他最初“頗不欲以幕習業”,而去當塾師,但體驗了塾師的清苦生活之後,深歎“授徒(當塾師)之不足為抒”,故轉而入幕,並努力成為幕席中收入最高的刑名師爺。名幕許葭村也是因貧而幕的,他在《秋水軒尺牘》中寫道:“歎瓶罄之無貲,冀傭書之有獲。”瓶罄無貲即生活困窮,傭書指當師爺;意思是希望通過當師爺解決生活窮困的問題。乾隆時的詩人黃景仁也是因貧而幕,他說自己當師爺的原因是:母老家貧,後無所賴,將遊(幕)四方覓升鬥為蕎。蒲鬆鈴當師爺也是為了解決溫飽問題。他原以當塾師為生,但有一年未找到館東,生計成了問題,便到做縣官的朋友孫惠那裏當了師爺。清代筆記小說《客窗閑活》的作者吳熾昌,原本專心科舉,但因貧困所逼,隻好“謝製舉,專讀律”,做了刑名師爺。他的朋友在《客窗閑話序》中惋惜地說:“吳生(吳熾昌)……因貧改途,深為可惜。”紹興府蕭山縣人沈吟樵的情況與奚熾昌相同;他“以親老家貧,謀薪水急,遂棄書讀律,客皖江習韓業”,也是困貧改途,拋棄舉業而當了刑名師爺。

(2)功名無望且別無他長

通過科舉考試取得功名,進入仕途,是一般讀書人努力追求的目標。但很多人由於科考失利,做官無望,又無錢捐官,隻好改習幕業。清人袁枚說:本朝士人“讀書不成,始習幕”。龔未齋說:“讀書無成,迫於饑寒,則流為幕賓。”“讀書”即讀書應考,走科舉道路。《品花寶鑒》第二十三回對此說得更為具體:“若說作幕的,原有些名士在內那一宗讀書出身,學問素優,科名無分,不能中會,因年紀大了,隻得改學幕道。”“科名無分,不能中會”就是屢試不第,名落孫山。在這些科考失利者當中,既有年紀大的,也有年輕的,他們隻要覺得功名無望,便走上了作幕的道路。清乾嘉時人諸聯因秋闈屢試不第,隻好“走兩浙作幕遊計”,當了師爺。山陰人許武賓“幼應童試不售,棄書讀律”,當了刑名師爺。紹興人李雋升“屢試輒蹶,年四十不得誌,覓館安徽縣,撫軍成庵公慕公才,禮致幕下”遂當了巡撫成庵公的師爺。李鴻章極為倚重的師爺婁椒生曾在西湖畔苦讀,文名籍籍,但屢試不第,隻好放棄舉業,改作師爺。許多因覺得求取功名無望而當了師爺的讀書人,心裏卻仍惦記著有朝一日還能得到功名,他們覺得,“讀書不成,去而讀律,其識趣之卑陋甚矣”,所以許多大在作幕多年之後文去應科考。如汪輝祖當了17年師爺後又去考舉人,考中後又當了7年師爺,然後再去考進士,並且考中。有個叫範家相的紹興籍師爺,“弱冠薄遊為人主幕務,稍廢學,年至四十,母責其泯泯無聞,乃複杜門研誦”,考取進士。

功名無望而當師爺還出於一種自我心理慰藉的需要。讀書人呈然科舉未中,但選擇職業時還是要顧全士人的身份,要保持讀書人的麵子。當師爺正是一種比較體麵的適合讀書人幹的職業。因為隻有有才能、有教養的人才能被官員聘為師爺。正如汪輝祖所說:我們這些人因為追求科舉功名未成,所以轉而尋找職業謀生。隻有習幕一途與讀書最為接近,所從事的人很多。再則,讀書人一向讀聖賢之書,受此教導,便覺得自己應該有治國平天下的誌向和建功立業的雄心,應該在官場上施展自己的才能。但懷才不遇,做官未成,隻好間接地施展自己的抱負和才能。他們覺得,當師爺雖然無做官之名,但身在官場,佐官而治,也算聊以做官建功的饑渴。刑錢師爺陳天錫就說過,作幕雖然“無仕之名,而有仕之實”。總之,心理慰藉的需要是讀書人選擇幕業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