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師爺的賓師地位
謀館者得館以後,就成了幕主的佐治人員,成了在職的師爺。師爺在與幕主的關係中處在一種什麼樣的地位呢?清代獅爺張廷驤說:“幕友居賓師之位。”清人金安清說:對於幕友,“主者(幕主)尊之如師”。“賓”即客人,在此也指朋友;“師”即老師。這是說師爺處在幕主的客人、朋友和老師的地位。“居賓師之位”表明,師爺與幕主的關係是賓主關係,指教與受教的關係。師爺是幕主出錢聘請來的,也就是雇來的,所以與幕主又是雇傭關係。師爺的賓師地位,師爺與幕主的關係,都反映在師爺與幕主的相互稱謂和雙方的自稱上。這就是:師爺稱幕主為主人、東家、東主、老東、東蓊或某翁先生等;幕主稱師爺為西賓、西席、朋友、老先生、老夫子等。東家之類的“東”字,是主人、雇主的意思;西賓、西席的“西”字,是客人及受雇的意思。老先生、老夫子之稱,表明幕主尊師爺為老師。師爺的“師”字,幕主在聘書上自稱“教弟”,也都反映出師爺的師長地位。師爺對幕主常自稱晩生或自己的名字(具拜帖也隻書姓名,不綴以他稱),不像一般屬官自稱“卑職”,這反映出幕主與師爺之間的平等的賓主關係。
(2)幕主對師爺的尊重和禮遇
因師爺居於賓師地位,故幕主對師爺非常尊重,“不敢以非禮非義相加”。平曰賓主相見,互相深躬作揖,師爺不用像其他屬官那樣對主官行跪拜或請安禮。歲時節曰或其他慶典,幕主總要備酒肴款待師爺。凡宴會,幕主必推師爺坐上座。清乾隆時,道員陳守誠的父親陳紹洙曾寫信叮囑陳守誠要尊重和禮待師爺:“幕中諸友,須情誼親洽,禮貌周到”,“諸友館穀,逐季送清”,“論世當和婉相商,無執己見,輕行改竄。即或意見不合,亦宜禮貌相別,無出惡聲。”許葭村也曾給幕主寫信,感激厚待承閣下延至賓館,殷勤款洽,禮遇有加,私心竊幸。清代中葉雲南巡撫衙門中的師爺倪蛻也備受禮遇。他有鴉片煙癮,所吸煙膏都是幕主按月供應的。他還經常提出各種要求,幕主也總是依他。曾國藩後半生雖官居極品,但對師爺均以禮相待。
他每天都與師爺同桌吃飯,師爺不到齊他不先吃。李鴻章對師爺的禮遇更是隆重。光緒初年,李鴻章聘請了一位叫範肯堂的師爺,每月朔望(初一、十五),李鴻章必穿戴好官服前往問候。李鴻章曾奉上裏翅款待範師爺,範師爺厭油膩而不受,李,鴻章便將幹翅寄給了範師爺的雙親。範師爺借用皇上賞賜李鴻章的紫韁馬車去逛妓院,有人向李鴻章告狀,李鴻章非但不生氣,反而說:“既然是用紫韁,就不能缺護衛。”馬上給範師爺派了8名護兵。鄭孝胥當李鴻章的師爺時,李鴻章親自督促、察看童仆給他安搭床鋪。由於幕主對師爺尊重和禮貌,所以下級官員見到上級官員的師爺就更加尊重而不敢得罪,因為上級官員都要敬重的人,身為下級,哪敢不恭?清朝末年,浙江撫署有個叫胡錦帆的紹興籍師爺,一次他上街買菜,正遇知府的大轎迎麵而來,府衙皂役鳴鑼喝道,並對胡錦帆動手驅趕,知府認識胡錦帆,見狀大喝:“休得無禮!”又忙下轎向胡錦帆賠禮。
幕主對師爺的尊重和禮遇,清代後期隨著師爺的劣幕化而有所動搖和變化。清人金安清說,道光以後,社會上對奸猾的師爺“無人敬禮”。這反映出幕主對師爺的尊重和禮遇有所動搖。《官場現形記》第三十三回寫到一個師爺被幕主搶白和冷落,更是反映出這種變化:“那師爺被東家搶白了兩句,麵孔漲得緋紅,一聲也不言語,他(東家)不理師爺,師爺亦嚇的不敢出氣。”
(3)忠於幕主
師爺既然是幕主私人聘請的,私人給酬供養的,既然受到幕主的禮遇和厚待,所以,忠於主人,對主人負責,努力為主人服務,與主人“同船合命”,休戚與共,就成為師爺的行為準則。龔未齋在給幕主的一封信中曾引用司馬遷《報任安書》中的名句“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表達自己忠於主人、報效主人的心情。許葭村在給幕主的一封信中更是將忠於主人的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三載以來,竭其愚誠,效其綿力自問一副熱腸,一腔熱血,不肯梢負所知者;良以閣下知之如此其真,而弟不以知己報之,是馬逢伯樂而不鳴,劍遇張華而自晦矣。”許葭村覺得,既然受到幕主的知遇之恩,就當竭盡忠誠和力量輔佐幕主,如果不知感恩圖報,那就猶如被伯樂相中的馬而不鳴叫,又如神話中張華的寶劍見到張華而隠藏起來一樣。在師爺們看來,既然做主人的幕友,就如同與主人共乘在一條船上,將命運聯在了一起,應當與主人風雨周舟,和衷共濟。汪輝祖說:“官幕如同船合命。”形象地表達了幕主與師爺之間休戚與共的關係。鹹豐四年(1854年),太平軍猛攻山東冠縣縣城,困守孤城的縣官力勸師爺離城遠避,師爺則表示:“居停(幕主)為國盡忠,我豈不能為居停盡義乎?且既佐幕,亦當與城共存亡。”遂至城陷被殺。這個例子,生動地說明了所謂“官幕同船合命”的關係。師爺和幕主,都希望對方是自己滿意的合作對象,所謂“賢主嘉賓”、“賢嘉契合”、“賓主相投”是他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