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西藏,一所最好的心靈學校(1 / 3)

那麼,在倉央嘉措們的內心世界裏,又是一副怎樣的圖景呢?

當然,他們也有煩惱,他們的人生也充滿著苦難和艱辛。可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們即使遭遇山洪,在短暫的驚恐之後,在救災的時候,也會哼起勞動歌。最後一場救災,有可能就變成了賽歌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有什麼喜事呢。

一位紀錄片導演注意到,有一次她在江孜郊區乘坐中巴,僅僅35分鍾的車程,走了三個半小時,中間有人下車到附近村子辦事,汽車就會停下來等,似乎沒有人介意,也沒有人著急。大家從袍子裏掏出杯子,從暖壺或塑料瓶裏倒出青稞酒,悠然自得,“在他們眼裏,時間不是金錢,生活就是享受快樂”。

佛教中有一個基本概念叫“止觀”。修行者將萬物與自己一心融會,即“止”;又能將自己一心擴展為萬象,即“觀”。“止”是禪定和修養,“觀”是達觀和智慧。同時,止也是放下,而觀則是看破。所以佛家說:“看破是真精進,放下是真功夫,隻要斷除煩惱,生死即得自在。”

有一個禪宗公案,師父教育弟子說,日常生活柴米油鹽一樣是修行,隻不過要做到“餓的時候就吃,困的時候就睡”。有弟子問:“但是每個人都在睡,每個人都在吃啊?”師父說:“當他們吃的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在吃;當他們睡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在睡啊。”

“當我吃飯的時候,我就吃飯。當我睡覺到時候,我就睡覺。”這的確是獲得快樂的至理名言。有多少人吃飯的時候想的是別的事情,睡覺的時候也憂心忡忡。內心不純淨,心一分散就不容易獲得快樂。同樣,一樣是吃飯,有人一桌子大餐不覺得香,有人一碗飯一碟菜,就吃得津津有味,原因在於沒有挑三揀四,反而容易集中心思感受一樣東西。

以前我穿越鬧市,心中必有一個目的,腦子裏充滿了各種任務和欲望。可自我從西藏回來後,有天我走過同樣的地方,隻是想去散散步,腦子裏沒有任何目的和目標,結果我看到了很多過去沒有看到的東西,我覺得這個城市怎麼一下子這麼有味道了。北京還是那個北京,我正在成為不一樣的我。我就這樣走,什麼也不想,反而明白了很多,心情非常愉快。所以,快樂來自專心、專注,來自那種心平氣和及不浮不躁的放下和放鬆。

“放下和放鬆”,就是進入真正的心性,這就好比高僧所說的,把一把沙子放在絕對的平麵上,讓每粒沙都能自動安頓下來。如果你越來越了解心性,就會產生定力和信心,就能啟發深廣而自然的寬容心。

據說西藏僧人在閉關中,有一項專門的修行叫“不語戒”,是為了自己內心的平靜而一句話也不說。

隻有經曆才能明見虛妄,才更有定力將散亂的心安放在正念中。經曆塵世凡念的無常,才能喚醒正見的覺醒和觀慧。所以我想,少年倉央嘉措一度的隨性放蕩,也未嚐不是一種放下,隻不過這種放下以不至於沉迷和貪戀為度。有了這種經曆,日後反而能夠讓思想和情緒更好地融入自我的本性。

我曾請教西藏女作家德慶卓嘎:“有人為什麼總高興不起來?”她回答說:“有人日進鬥金苦哈哈,有人一碗糌粑樂嗬嗬,為什麼?對今生欲望太多所以不容易滿足,對來世不抱信仰所以急功近利,對幸福過於渴望所以忽視當下,對痛苦過於懼怕所以不能擔承。”所以,相信因果,才會承擔苦難;重視當下,才能知足常樂。憧憬未來,才需要更好地活在當下。

她說,人應該向孩子學習怎麼得到快樂:孩子和佛一樣,都隻活在當下,不為失而煩惱,也不為得而貪婪。難怪有位台灣作家曾說,快樂的最大障礙是希望有更多的快樂,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很快樂,那你自然就會更快樂。

就像價格主要是由供需而不是價值決定的一樣,幸福感也主要由期望值而不是絕對的滿足度決定的。之所以同樣的事情我們原來覺得很快樂,可現在怎麼也快樂不起來,就是因為我們的期望值增加了。不幸福的原因在於幸福感的門檻越來越高。

有人說,欲望本身沒有錯,錯在於“貪”。比如,“讓我每天愛你一小時”,聽起來好像分期付款,遠不如“讓我一次愛個夠”動人,但能在一個小時裏把心思都放在愛人身上,不接電話、不談工作,專心愛對方,就已經很難得了,“隻有騙子才會說無時無刻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