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翻越了高山深穀。正行之間,見到一個穿黃色上衫的人正靠在路旁一塊磐石旁邊。邂逅相遇,我很高興。和他攀談了一陣,他將道路、村落及居民分布等等情況作了詳細的介紹,又告訴我:“由此下行,在村首上方有一座靈驗禪洞,就請足下住到那裏。我現在不得空閑,實難奉陪。但是和足下的緣分未盡,後會有期!”說罷,隱入密林深處,不知所向了。
我照他的指示走去,到了一座很大的牛毛帳幕門首,那帳幕前麵有許多家畜和野驢。見一位老叟從裏麵出來,我對他說:“我是個患天花的人,不知府上是否忌諱。請施點飯食吧!”老丈道:“我們不避諱,請進裏麵來吧!”進去後,為我斟滿了一盅茶,誰知剛喝下去,我便暈厥了。過了許久方得蘇醒過來。老翁夫婦和家人們全為我垂淚,深表憐憫。
在這裏住了兩天之後,向他們打聽附近可有修行的岩窟。答道:“在這裏山上有兩個叫作‘靈驗岩窟’的禪洞。一上一下,共有兩處。”問他們先前何等人來洞裏修煉過。答道:“白若大師弟子宇紮寧布,曾在這山洞裏住過。上麵那座洞府,傳說烏仗那大師曾居臨其中。”我請教老丈姓名,說是名叫噶曲迦。
隨後我與噶曲迦一起前往禪洞,當夜就住在裏麵。那岩洞裏仍然保留著許多手足的印跡和幾尊古舊的佛像。老丈回家之後,翌日便和他的兒子一起用犛牛馱來了氈毯等物品,為我在下窯裏麵安排住處。又為我煮茶,陪我喝過以後方才回家。因為此前受過極大的苦難,如今的住處十分舒適,老人供應的飲食也很精美,故此過得很安樂。
那上、下兩個禪洞,我一天一處,輪流在裏麵修持。有一天,路上遇見過的那人來了,對我說:“在下是這方的土地,足下務必在這裏住上一年,至少也請住幾個月。一切日常需用,全包在我身上了。”說完就走了。
我在洞中,住了近三個月,在此期間,勤奮修善,晝夜無間,得到長足的長進。
此後,我重回老丈家中,盤桓了十幾天,為他們講說因果,勸其皈依,他們極為虔敬,贈給我酬金,被我謝絕,僅要了一些食物。老丈送出我一天的路程,我又向察科方向走去了。
這位老丈噶曲迦,原來就是前麵所說那位地的兒子,在此以前我對於燒茶煮粥全然外行,幸虧這位老者指教,才懂得了如何燒水做飯。
又走了二十餘日,經過了一些農莊牧戶,來到察科村。住了三天,又到察科寺,這處寺院乃是我聖祖師的上首弟子曲吉·阿旺紮巴的禪林,因此一切律儀唯格魯派是從。我來到這裏,心中生出極大的歡喜。
在藏域,很多修持佛法尤其是練習瑜伽和修習密宗的高僧,經常會選擇一處清靜的洞窟苦修。在藏傳佛教最早傳道者的蓮花生大師建立第一座寺廟桑耶寺的青樸山,如今仍有四十多個山洞供修行者苦修,其中也包括在山最高處、蓮花生大師自己曾修行的山洞。
在前輩高人曾經修行的山洞修煉,由於法緣殊勝,固然可以獲得更快的精進,有時還能有意外的發現,找到前輩留下的器物或典籍。在曆史上,一些大師在修行之後,為了傳播教義、教化眾生,往往將自己用過或撰寫的佛教典籍埋在山洞中,留給後世有法緣的人進行挖掘,這就是“伏藏”。
這裏提到的“白若大師”當指白若雜納,也稱“毗盧遮那”,梵文的含義為“遍照光”或“如日如來”。他是8世紀中蓮花生大師入藏傳教時首批七名弟子之一,也是西藏早期三大譯師之一。他修行的山洞現在已經成為藏傳佛教徒的朝覲聖地,據說洞裏留有他修行時的腳印和掌印。
據有關專家考證,倉央嘉措在從青海逃脫時,已經對藏密頗有心得。根據這本傳記,當時他隨身攜帶的物品僅有一件降魔橛,這是密宗特別信奉的“未生怨王”的護身寶器。在流亡訪佛途中,倉央嘉措幾乎每到一洞必參拜並駐留修習一段時間。當時,這些洞窟多為紅教或白教傳承聖地,可見身為格魯派達賴的倉央嘉措對其他流派的藏傳佛教也比較熟悉。
關於洞窟修行有很多故事,比如有一個故事說,有一位喇嘛在覺摩喀喇山閉關修行的時候,山洞口有一荊棘叢,來回走路總刮到他的衣服。開始的時候他想砍掉這顆荊棘叢,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也許會死在山洞中,不知道能否還有出去的機會,於是就沒有砍。出來的時候他也想,不知道能否還有返回山洞的機會。就這樣他在山洞裏修行了很多年,最後成就了,也一直沒有砍掉那個荊棘叢。
西藏最著名的密宗大師米拉日巴也曾在山洞修行,傳說他後來不食人間煙火,隻靠吃食蕁麻草為生,骨瘦如柴,精神絕好。藏傳佛教認為,一個真正有修行的人,即使在山洞裏受苦,隻要能夠堅持修行,也是和住在皇宮裏一樣幸福;相反,沒有修行的人,在哪都一樣,都是痛苦的。
這是因為,修行人能夠把握自己的心。如果心亂了,一切都亂了;心清淨了,一切都清淨;心好了,一切都好了。隻有內心的解放,才是真正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