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央嘉措詩作之(41)
初六和十五日的明月,
到(倒)是有些相似;
明月中的兔兒,
壽命卻消磨盡了。
於道泉·譯
弦望相看各有期,
本來一體異盈虧。
腹中顧兔消磨盡,
始是清光飽滿時。
曾緘·譯
連霄秋月明,
清寒正相似,
月中蟾兔兒,
應已消磨死。
劉希武·譯
你皎潔的麵容,
雖和十五的月亮相仿。
月宮裏的玉兔,
性命已不久長。
莊晶·譯
“明月禪心,鏡花水月”,月亮向來是佛教中一個很重要的喻象。月亮的陰晴圓缺常常讓人想到人生無常,月光的純淨、皎潔和幽遠,很容易成為佛性、智慧、清淨、慈悲等佛的品質的象征。如曆代諸多僧人的感悟一樣,這首詩裏的月亮、玉兔,也充滿了深刻的禪意佛韻。
從古至今,以月入詩,表達宗教證悟和情懷的作品比比皆是。比如,唐代僧人寒山曾有詩雲:“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叫我如何說?”再比如,唐代另外一名僧人皎然的一首詩說:“夜夜池上觀,禪身坐月邊。虛無色可取,浩浩意難傳。若向空心了,長如影正圓。”
弘一大師也有“天心月圓,華枝春滿”之句,喻示法性空靈、功德圓滿。唐代玄覺禪師的《證道歌》則這樣寫道:“一性融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其意思就是說,世界上凡是有水的地方,都能映照出月亮來,但水裏的月亮再多,也不過是天上那個唯一的月亮的影子,這就好比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無所不在的法性,世間萬物,萬變不離其宗,歸根結底的本來麵目都是由自性本空的法性決定的。
明月常輝,法性長存,人的一生很短暫。在這首詩中,人們看到的另外一層宗教寓意,便是對生命輪回的苦惱和對不生不滅的終極解脫的向往。
從這首詩裏我們也同樣可以看出,倉央嘉措內心深處實際上充滿了對佛法的崇敬和虔誠,他所追求的,是像月光一樣純潔、廣大和永恒的悟道覺醒。但現實的身份地位又使他不得不陷入無謂的世俗爭鬥,對世俗權力的追求和政治得失的貪、嗔、癡,無不和他一心向往的佛法背道而馳。身不由己,備受煎熬,人生苦短,時不我待,這是他深為苦惱的。但是,也正是這樣的煎熬和痛苦,促使他後來更加堅定地走上一心向佛的道路,最終獲得了心靈的寧靜,無愧於達賴喇嘛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