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1 / 3)

一旦涉及碼頭上種種不法事業,便等於披上了流氓惡霸的外衣。

幫會經營之不法事業,雖然名目繁多,大而分之則不外乎兩大類:流動派和固定派。走私販運、兜跑底子、開放碼頭等皆為流動派;占據碼頭、劃地為霸等為固定派。長江中下遊各省,大至都市,小至鄉鎮,凡市麵稍稍繁盛一點的,大多為幫會勢力所及。他們分疆劃界,各不相犯,每一碼頭必有一幫會頭目為首。凡此勢力區域內種種不法營業,莫不為他們所包攬,從而坐享厚利,此為“占碼頭”。這些占碼頭的幫會頭目就成了各種流氓惡霸。當時的上海就有這樣一些“霸”:碼頭霸上海開辟租界後,沿黃浦江建立了許多外輪及內河輪船裝卸貨物的碼頭。碼頭上雇傭了許多“碼頭小工”搬運貨物。這些碼頭多由外商經營,他們為了便於管理,指派一些人做包工頭。包工頭本身大多是流氓,多以紅幫為主,他們是碼頭霸主。每件貨物從船上搬至碼頭,或進倉庫,輕者200斤,重則600斤,每件運費霸頭抽取60%,而賣苦力的搬運工隻得40%,還要支付種種開銷。逢年過節,或把頭婚喪喜慶,都要工人分攤送禮。這些碼頭霸同屬幫會,互通聲氣,某個碼頭工人隻要有一個碼頭霸主不用他,則其他碼頭也難進門。一個碼頭,忙時雇一兩百人,把頭的收入就相當可觀。他們又雇用小工頭,對工人嚴加監督,層層剝削。解放前,最大的碼頭霸主有:沈關生,杜月笙的同門兄弟,又身在紅幫;李茂齡,顧竹軒的徒弟;張春寶,蘇州河內河碼頭霸主。他們都以碼頭惡霸起家,大發其財,在上海置有大批房地產。

糞霸舊上海有衛生設備的房屋比較少,多數家庭均用馬桶,不論雨雪陰睛,專門有人拉糞車到裏弄挨戶代倒馬桶,每月收費兩角。糞車裝滿後,拉到糞碼頭,把一車糞加水分成兩車,出售給農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有糞霸即包糞頭,向租界當局承包,付規定的承包金。當時法租界的糞包頭是黃金榮的姘婦阿桂姐,共有糞車400輛,付給糞車夫每人每月拉車費8元,另給法捕房與衛生處有關人員小費6千元外,每月可淨賺1萬到12萬元左右。除了早晨派一人在碼頭登記出售給農民的糞車數外,不參加任何勞動,即可坐收其利。

扒竊霸這是一種專事扒竊的秘密組織,有500多人,分細竊與粗竊兩種。細竊是特等扒手,7歲起即開始訓練,超級能手稱“小山爺”。該組織內的紀律很嚴,加入後不能退出,違者即遭殺害。這個扒竊組織還與租界捕房相勾結。1934年春,公共租界捕 房在一家居民中搜出一張名單,發現公共租界捕房有65人,法租界捕房有17人,都與扒竊犯有牽連,每人每月領取非法津貼,以上82人後全被開革。此外,還有漁市霸、菜場霸、走私霸、黃包車霸等各種霸頭。以上各霸都是以業為霸,一業一霸,姑名之曰“專業霸”。還有一種是以地方霸,一地一霸,姑名之曰“地方霸”。某地若被某幫中頭目霸占之後,即獨攬其中一切不正當營業之經濟收入,一碼頭不得有二人同占,儼然有“國無二主”之概。因此,與占碼頭相伴隨的,是互相殘殺的慘劇。

上海浦東地區曾發生這樣一件事,紅幫頭目古某與孫某因占碼頭之事暗中爭鬥。兩人表麵互相謙讓,不露痕跡,而內裏各懷你死我活之決心。因此,雙方平時出入都要帶上五六個或十來個親信隨行保護,互相戒備。一日,丁某忽邀孫某至某處赴宴。孫明知對方不懷好意,但又不肯示弱,遂帶上兄弟20餘人,個個暗藏武器,應邀赴會。丁某親自出迎,請孫上座。酒至半酣,忽有五六十人突然闖入,各舉武器。孫某知道不妙,飛起一足踢翻桌椅,同來兄弟也亮出武器準備迎敵。這時,丁某說道:“孫大哥今日屈駕光臨,已為翁中之鱉。但因我眾你寡,殺掉你不為本事。我今要向大哥告借一物,如蒙允許,我當送大哥出險。”孫某道:“好,請說吧。”丁某道:“欲向老哥借用棗子一雙(紅幫稱眼珠叫“棗子”),請老哥自己取下為妙,免得弟兄們動手。”孫某應道:“兄弟從命,但懇請丁大哥,能否給我暫留一隻呢?”丁某也答應了。說罷,孫某立即舉刀自取右眼一珠,擲於桌上,因痛極而暈倒。他帶來的弟兄在旁隻好相顧無言。丁某道:“好,另一隻眼暫借與你,去罷。”言畢,率領徒眾一哄而散。孫某醒來後,同行弟兄同聲問道:“老大何不讓我們與他拚個你死我活?”孫某答道:“你們懂得什麼!今天我犧牲的,隻是一隻眼珠罷了。如果與他們打起來,他人多,我人少,他為主,我為客,我們20餘人,恐怕一個也不能活著出去。何不暫留一目,以待後用?”自此之後,丁某即於該碼頭趾高氣揚,目空一切,以為孫某從此再不能與他相爭了。然而事有不測。

起初,孫某果然退避三舍,而實際上卻在暗中積蓄勢力。半年之後的一天午夜,丁某突然與孫某的徒眾遇於途中,而被活捉捆綁,帶到船上,揚帆啟航至一村莊。那少掉一隻眼睛的孫某開言道:“大哥到這裏來做什麼哉?難道半年前一目之贈尚未使你滿意,還要來二次借棗嗎?”丁某道:“不要廢話了,既已至此,一切唯命是從,即使要我再加一棗,還你雙倍利息,也無不可。”孫某道:“好來!”兩旁即有武裝少年數人,拔刀而出,猛地向丁某肩膀兩腿等處連戳數十下,一時尚不致死。丁某受此巨創,刀孔密若蜂窩,咬牙忍受,不作半句求饒的話,但已血流滿地,呼吸如絲,半晌方醒。孫某問道:“我今天放你回去,你還想報仇嗎?”丁某道:“如得生還,誓必報仇,還請你殺我為是!”孫某張開他的一隻眼微笑道:“誓必報仇,好嗬!我今天本想殺了你,但因你尚要報仇,故不殺你,倒要看看你日後複仇的手段,你快去吧!”丁某回家,請名醫治療,三月後痊愈。而獨眼龍孫某雖當時自充好漢,放丁回家後,實則口硬心虛。後來聽說丁果然未死,怕他來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