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賭場場主,既垂涎於聚賭之厚利,又害怕請保之後入不敷出反致虧本,就偷偷地做起不掛號的生意。但這樣一來,種種不測之禍便接踵而至了。一則幫中會徒探知賭場沒有掛號,他們必定互相報信,源源而來勒索小費,每人至少要給個二三角錢。假如場主擺下臉來不給,那麼“四得”兄弟就會把他們那套“打得死得”的功夫一一獻將出來,甚或逢人便打,滅燈搶錢,鬧得天翻地覆,再發達的賭場經過這番折騰,也不能安然聚賭了;二則當地沒有入幫的流氓無賴,總是與幫徒狼狽為奸。如果得知某處有不掛號的賭場,而且幫徒們已經前往索費,他們豈肯錯過良機?也必定三五成群,緊隨幫徒之後而來。如果每人也以二三角計算,他們一呼百集,叫你給錢又給不起,不給他們又鬧個不休,你這個賭場也就沒法開下去。還有一層,官中差役與幫會徒眾都是一鼻孔出氣的,凡掛了號的賭局,均須提一定的保險費分給差役。那些未掛號者,則幫中人一邊去拿開銷,一邊又去通知差役前去“排炮”。差役一到,總是張牙舞爪,聲稱“奉憲捉賭”,場主無可奈何,勢必又要拿出若幹金錢了結。如若不然,他們就來個弄假成真,當場將場主及賭客一齊抓走。因此各賭場無不畏之如虎,惟命是聽,隻求免得吃官司。因此這樣三層原因,幫會經營的賭場“保險”事業,得以興旺發達,且幫外無人能與之抗爭。
然而,在此幫與彼幫之間,幫內這個山頭與那個山頭之間,為了“收陋規”也常會發生殘酷爭奪。如當時,有個潮州幫三合會的頭子鄭子良,屬紅幫,仗著會員都諳拳術,居然向另一個開賭場的幫會大頭目提出要求每月5千元的津貼,遭到拒絕,因此他便常派人到賭場搗亂,這豈不是“太歲頭上動土?”這樣,“尋銅錢”者當場被賭場保鏢捉住,用“種荷花”方式扔入海中滅跡。如此慘死者,每年有十多人,誰也不敢過問。
幫會在賭局抽頭,也是因地而異,大多數地方,幫會對賭場取而代之,或以保護名義抽頭,不費吹灰之力,但也有通過大鬧賭場,分得一杯羹,因而便有“攪賭局”這種事。據《民國黑社會》介紹,清末至民國年間,天津有一種流氓叫“混混兒”,專喜攪賭局。有時是單槍匹馬鬧進賭場,平白無故破口大罵,揚言如賭局局頭不將賭局讓他幹幾天,他就把賭局鬧個天翻地複。賭局局頭親自出麵,連哄帶嚇,混混兒不吃這一套,仍吵鬧不止。局頭一聲令下,打手們蜂擁而上,操起斧把亂打。混混兒立即躺倒在地,兩手抱腦後,胳膊護住太陽穴,兩條大腿並緊,側身而臥。倒還要倒在門口,攔住去路。倒下後,口中還惡罵不止,為的是刺激賭局局頭等人,好叫他們將自己痛打一頓。打夠了,局頭吩咐打手們住手。這時另有人來問明受傷的混混兒的姓名、住址,用門板將他抬回去治療養傷。按當時天津地方的規矩,賭局局頭還要親自登門探病,送錢送禮。痊愈後,賭局每天給其一兩吊錢津貼。隻要賭局開一天,就要給一天津貼,這叫“拿掛錢”、“拿毛鈿”。這是用送上門去挨打的方式攪賭局。另有一種攪賭局的方式,講起叫人簡直不敢相信。混混兒闖進賭場,到賭桌前操刀割下自己大腿上一塊肉,作為押注。也有的寶官二話不說,從自己大腿上割下一塊肉,作為賠注。如混混兒賭輸了,寶官將混混兒的腿肉拎走,混混兒占不到便宜,隻好使出另一招,就是進行挑釁,有意招來毒打。有的賭局局頭怕把事情搞大,趕快對混混兒賠笑說:“朋友,咱不過這個耍兒”。並吩咐手下:“快給這位朋友上藥!”有人便拿來“藥”——一把鹽,敷在混混兒的傷口上。混混兒盡管疼痛難熬,也要裝作不在話下。敷過了“藥”,賭局勸解一番,答應每天支付津貼,混混兒才肯收場。混混兒送上門挨打,要讓人打出個名堂來,方能得到賭局每天開給津貼的報償。如打得不重,或打時忍不住哼了兩聲,混混兒就達不到目的,有時還要被奚落。混混兒集體攪賭局的事,也時有發生。一夥混混兒,衝進賭局,掀翻賭桌,砸壞家具。宣稱:今天要來接收賭局。賭局打手在賭局局頭指揮下,一擁而上,雙方展開惡戰。交戰結果,如賭局敗,則賭局局頭就帶著手下人棄賭場而去,賭場為混混兒所占領;如混混兒輸,他們便乖乖地撤走,賭場仍為賭局局頭所有。要是雙方相持不下,就會由局外人從中調解,以混混兒跟賭局局頭共同占有賭場而了結紛爭,混混兒算是達到目的。這種集體攪賭局的真有點象群狗搶啃肉骨頭,你咬它,它咬你,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