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2 / 3)

由於氣味相投,互相勾結,又由於利害衝突,常有爭鬥,這是三大享集團在上海灘一係列政治和經濟活動中的一個主要特征。如販賣煙土的三鑫公司負責人,名義上是杜月笙、張嘯林,實際上是由杜作主,後台老板是黃金榮,但最大的總老板是法捕房總頭目費利沃。杜經常和費利沃及費的譯員李應生接觸,成為法租界“大亨”之一,有時黃金榮還得仰其鼻息,特別是在動用公司銀錢方麵。因此,黃對杜十分不滿,可是尾大不掉之局已成,黃無可奈何。另一方麵,杜對黃不斷要求取款頗感棘手,加以法捕房大小頭目因為分贓不均,對黃和公司心中不平,關係更加複雜,於是眾流彙合,形成反黃浪潮。杜還詆毀黃金榮是“扒灰老大”(指黃金榮與其兒媳曖昧關係),鬧得滿城風雨。後台老板費利沃難以應付,考慮勸黃退職,以緩和矛盾。黃感到四麵楚歌,隻得打電報給正在外地的幫會好友季雲卿,讓他返滬救駕。正在這時,山東臨城發生了劫車案,被綁架的旅客中,有法國神父等外國人。黃金榮通過山東響馬出身的青幫大字輩高士奎的關係使人質獲釋。這一下,在上海的帝國主義冒險家們認為黃立了功勞。同時季雲卿已經趕回上海,向杜、張勸說,要以義氣為重,這才穩住了黃在法捕房的地位。黃、杜兩人的矛盾還表現在對新聞界的收買上。在這一著上,黃金榮棋高一籌,他盡可能地吸引新聞界的記者為自己的門徒,以便通過新聞工具抬高自己,攻擊對手。他收買了許多報紙的記者,特別是上海的小報完全站在黃的一邊,聲勢很大。手中有了筆杆,黃開始發動報界對杜攻擊。杜月笙頗有心計,知道報紙的影響,當報上剛剛開始對他攻擊,他便表示認輸。

杜月笙之所以能發跡與黃金榮的一手提攜不無關係,兩人又長期共同從事煙賭生意,關係密切。後來杜月笙與孔祥熙、宋子文、戴笠等發生關係,門徒陸京士擔任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長,門徒王兆槐擔任警備司令部偵察大隊長,杜月笙的權勢和活動能力超過了黃金榮,兩人之間產生矛盾。最使黃金榮惱怒的是他的得意門生,曾當英美煙廠工會主席的陳培德想競選上海總工會主席之職,竟被陸京士指控有共黨嫌疑,被警備司令部扣押,使黃金榮十分難堪。氣得黃金榮咬牙切齒地說:“哼!沒有我提拔,他(杜月笙)哪能竄得上?今朝倒好,吃飯忘記種田人。他忘記我,我就沒有他。”當時黃金榮直接向淞滬警備司令楊虎要求保釋陳培德。當蔣介石來上海到黃家花園時,黃金榮又將他的門徒被杜月笙打擊的情況向蔣介石訴說,蔣指示楊虎從中調停。因楊與黃、杜關係都好,經過楊虎勸說,這場風波總算是平息了,但是黃杜兩人暗地裏仍在勾心鬥角。

1948年,國民黨軍隊在戰場上節節潰敗,各地物價飛漲。蔣介石派俞鴻鈞為上海經濟督導專員,蔣經國為副專員,統率所謂“戡亂建國大隊”和“大上海青年服務總隊”,打算大幹一番,穩定頹局。蔣經國一到上海,黃金榮、杜月笙都相繼邀請,準備盛宴招待。但蔣對杜月笙的幾次邀請都置之不理,使杜心感不妙。黃金榮派心腹黃振世備好請帖麵邀蔣經國,因黃振世當時被聘為評價委員,可以和蔣接近。蔣經國開始推托不去,黃振世說:“如果到黃家或黃金榮的榮社去不便,那就請到我的‘振社’去,我是專員部下的評價委員,到振社去可說召開工作會議,名正言順”。蔣經國口頭答應赴宴,黃振世得意非凡,第二天他把酒席擺好,不料來的卻是蔣的代表吳紹澍和蔣恒祥,黃大失所望。其實黃振世邀請蔣經國到振社,黃手下已向黃金榮報告,黃金榮聽了改變主意說:“讓大少奶奶請他適當,大少奶奶交際手腕好,小蔣先生會聽她的。”說罷,告訴李誌清親自打電話邀請蔣經國到黃家赴宴。次日,蔣經國如約到達,蔣在席間表示“打虎”決心,並向李誌清詢問上海交易所內投機倒把的情況。李誌清的兒子黃起予是證券交易所的經紀人,她本人是後台老板,對交易所的情況一清二楚,但她想借此代黃金榮打擊杜月笙,就回答道:“交易所是杜家爺叔(指杜月笙)負責的,由他的三公子維屏少爺管理,我的兒子想申請執照當經紀人,要花10根大條,向杜家爺叔再三求情,還是花了5根金條。”李誌清這樣告了杜月笙父子兩人一狀,黃金榮大為讚賞。後來蔣經國把杜維屏逮捕關押,震動上海,市民稱快。這雖然和李誌清告狀不一定有直接關係,但李誌清的挑撥卻充分反映黃、杜之間的矛盾和鬥爭。

張嘯林與杜月笙反目,從三鑫公司時期就已開始了。當時由於杜在公司裏掌握全權,張雖有職卻無權,因而一切行動都要看杜的臉色,從而對杜滿腹牢騷。三鑫公司還隻是一個引子,到了抗戰前夕,矛盾日趨激化。杜組織了一個“恒社”,張不肯示弱,組織了“中華共進會”及“忍廬”等集團與杜對抗。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嘯林與杜月笙各自勢力越來越大,矛盾也愈演愈烈。1937年抗戰爆發以後,杜月笙根據蔣介石的旨意,請黃金榮、張嘯林同去香港。當時黃金榮以年老多病不問外事為由,決定不去香港。在三大亨中,張在幫會的輩分最高,但實際上聲勢和實力均非黃、杜敵手,現在黃金榮不問外事,杜月笙又去香港,張嘯林認為正是自己發展勢力的大好時機,因此,杜月笙苦口婆心勸張離滬赴港,張說什麼也不肯。無奈中,杜月笙隻得翻起老本,對張嘯林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一道走,老弟兄了,不論生死,我們都要在一起。”張嘯林聽後勃然大怒道:“自從前幾年,為了181號(即福煦路181號大賭窟),你和兄弟鬧過一架,本來我們打定主意,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不妨來個‘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你杜月笙愛開銀行、辦工廠,當那摩溫、首席紳士,當議長、會長,十七八個董事長,那你盡管去當。我呢,我愛洋鈿,我愛發財,我還是做我的‘土’,做我的‘賭’。等到國民政府當家,新生活運動一來,‘土’跟‘賭’都做不成了,我就在租界上小來來,賺到了錢,小樂惠,賺不到錢,我回家啃老本。月笙,你說這樣不是很好嗎?”杜月笙被說得啞口無言,隻得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