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呢，你猜之後怎麼樣？對，接下來就是好玩的事了。”
“眼淚正汩汩地往外淌，我沒有擦的打算，但卻忽然發現有人在拉扯我的衣角。回頭才看見，一個長相不錯的小孩兒正在脆生生地叫我‘姐姐’。雖然很討厭被打攪，但出於禮貌我還是蹲下來平視起了他。”
“然後你猜怎麼著？對，他居然開始摸上窩的臉，給我擦眼淚！該死的，他用他那髒兮兮的手來碰我！你想一想有多惡心！……但更惡心的還在之後，他居然說‘姐姐別哭’，然後衝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當時的感想什麼什麼嗎？知道嗎？——我當時想的是：‘別拿那麼醜的臉對著我！！’”
“然後他又說了一大堆話，無非是什麼‘加油’、‘別傷心’之類的陳詞濫調，詞彙還困乏到連句子說不整——少給我卡玩笑了！什麼就別哭，我哭了嗎！？而且我哭又和他有什麼關係！？但最惡心的，就是那張臉，那個笑臉！”
“我討厭那個笑臉！我覺得它礙眼啊啊啊啊！為什麼他可以這樣笑？明明隻是過那麼一個平凡低賤生活的小孩，為什麼可以覺得幸福！？他為此付出了什麼嗎！？他經曆過我的苦難嗎！？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個勁地勸我！他有什麼資格說那種話！？”
“然後我又想到了更多。那些人，酒吧裏的，旅店裏的，街邊小商鋪裏的，路邊賣花的，好像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為什麼無憂無路，為什麼每天看上去一直過的很快樂？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可以快樂地活！？或者說，憑什麼可以快樂地活！？”
“我嫉妒這種人！這種掛著笑臉整天嘻嘻哈哈，好像什麼苦難都沒有經曆我的人！我羨慕，我嫉妒，我恨！無比的恨！我心中極端的不平衡！明明我連一個安穩的覺都睡不好，為什麼還要在我麵前露出那樣刺眼的笑容！是在嘲諷我嗎！！？”
“不過呢，就是在接下來喲。我突然覺得……我似乎看清楚了什麼。對，整個世界在濕潤的淚水中變得清晰可見。於是，接著……我殺了……那個自大的臭小鬼……”
“什……！？”聽到這裏，饒是一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也無法再次安靜地閉嘴：“你！？”
“對啊，我仿佛看懂了整個世界一樣！鮮血把我的淚水掩蓋，然後我覺得心情超好的！第一次發現發泄是這麼爽快，一直壓抑在心裏的憋屈完全釋放了啊！”
“喂！你幹什麼？他分明是好心啊！”
“哈哈哈哈！他的好心！？啊，這與我何幹！？別說笑了，是我請求他了還是怎樣！？”
“……”
“然後，我忽然就明白了——”
將抬起的手放平，就在隔著少女腦袋數米的距離伸直了右臂，鈴仙眼中劃過一絲真切，嘴中慢慢地吐出了自己的想法。
“同活在一片天空下，踩在同樣的大地上，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遠望著同樣的海，為什麼隻有我諸事不順？”
“那是因為，隻有我一個人活在苦難裏！隻有我一個人！那些連戰爭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鬼自然幸福，那些抽煙的人、那些喝酒的人、那些男人女人們，因為他們跟本就沒有苦難！”
“憑什麼隻有我要被罪惡感折磨！？當逃兵又不是我的錯！我什麼都沒做錯！要怪那些參謀，要怪指揮官，要怪總督！我沒有錯，但她們卻把本應屬於他們的苦難都推給了我，讓我倍受煎熬！戰爭失敗是她們的，但卻把責任推我了我，讓我一生背負‘逃兵’這個恥辱的名號！她們明知道我膽小卻還把我推上戰場，錯的都是她們！！”
“於是乎我也想通了，為什麼我要折磨自己呢？像她們一樣把苦難推給別人不就行了？我不要那如同地獄一樣被苛責的日子，我也想要幸福啊！”
終於，不再是為了激怒對方而展現出的扭曲笑容，這一次，鈴仙似乎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在笑。
“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要看他們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臉，看他們潰爛不堪的內心！”
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卻沒有垂下，依舊保持著原本平放的姿勢：“這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方法！”
大拇指豎起，食指抬平，單手做槍的手勢指著少女的頭顱，鈴仙笑著，繼續燦爛地笑著。
“所以，我當上了‘海賊’！！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