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殘(四)(1 / 2)

天空藍色的光環範圍的縮減預示著鬼之眼的力量將要消磨殆盡,預示著夜岩……他已無力抵抗,嘴裏紫紅色的血不斷流出,浸濕了胸前大片衣裳。痛楚使他臉色蒼白。

“小哥哥!”韋林一聲尖叫,卻也上前不得。擁有“血姬”的鄢毓瓊是一個無法靠近的存在。

看到夜岩的痛苦,看到媽嘴角那抹痛快,看到江雲航的漠然,看到韋林急得跺腳大哭,看到威廉和安尼厄斯的無可奈何,也看到了自己,承載著一切有苦難言的悲哀,看著身邊最愛被親娘殺死的荒唐……不能這麼看著,江意深無法接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幾欲掙脫掉威廉的手。

鬼之眼的力量越來越弱,夜岩完全在鄢毓瓊的掌控之中。他全身癱軟跪在地上,一股帶著濃厚氣息的鮮血紅了這片青草地,正如鄢毓瓊當年被蘇安拋棄時,滿房子的血,那樣慘烈。

恐怕,那麼不堪回首的往事,鄢毓瓊早已逼迫自己忘記了。這會兒,她要殺死夜岩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她來到夜岩跟前,雙手對準夜岩頭部發動內力,像要夜岩體內的什麼東西給吸出來。地上的夜岩馬上出現了一個重影,另一個夜岩的幻想正脫離夜岩的身體,如魂魄出竅。鄢毓瓊稍一放鬆,影像又彈回夜岩身體。她獰笑著繼續用力。

安尼厄斯心急如焚,“她想吸走鬼之眼。因為鬼之眼存於夜岩的眼睛裏,她這樣吸噬,對於夜岩就像被吸走腦髓一樣痛苦。但他仍然堅持著……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就這樣眼看七弟死去而什麼都不做嗎?”

韋林急得隻剩一遍遍呼喊:“小哥哥,小哥哥,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此時最反常的,卻是江雲航。他迅速衝進大門,穿過庭院,來到一間房內……

安尼厄斯和威廉在鄢毓瓊後方聯合施力,以牽製鄢毓瓊對夜岩的吸食。但是這股力量傷不到鄢毓瓊半點,她一心一意從夜岩身上吸走鬼之眼。

“你會後悔的。”江意深的內心忽然關掉了所有聲音,響起了這句話。如果鄢毓瓊感受不到親情所在,她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糊塗最愚蠢最無情的母親。江意深擦去眼淚,不顧一切衝進了那片戰域。火點堅硬地刮進皮膚裏,淺淺劃破一層皮下組織,刻畫一條條的刀痕。這一路奔去,火點與身體摩擦,滲進血後,化作一堆火,零零散散往下落,落地即滅。

在奔向夜岩的那一刻,她已忘記了所有疼痛。她依然記得——夜岩,你還要永遠守護在我身後,一直在我身後。因為你要守護著我變成老太婆呢,現在怎麼可以死去?

當她來到鄢毓瓊麵前,鄢毓瓊看到她,臉都僵硬了——她全身的衣服已被血染成了鮮紅,隻剩幾抹原來的白色掛著。

張嘴發不出聲音,可她還是在一字一句地對媽說:你怎麼可以對你的親兒子下這樣的毒手?難道你忘了當年,你為了生下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難道你忘了當年生下他的時候是怎樣犧牲自己來維持他的生命?難道三百年的時間,你忘記了一切,包括你曾有一個丈夫,你曾是東方血族的王後,你曾是蘇安的妻子,你曾生下一個可憐的嬰兒,被他親生父親殺死在荒野的岩石上?難道你察覺不到那次夜岩在你窗外,被你的神情和氣息所吸引,失足從樹上跌落?難道你聽不到來自血脈相連的一次又一次召喚?難道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和良心?還是你決定要忘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