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3 / 3)

古飛“呸”了一聲,回頭命令身後的黑衣男人。“王大頭,你去看那箱子裏究竟是金子還是石頭。”

王大頭眨了下眼,看一眼車轅上迎風招展的小黑旗,還是沒動。

“你愣著幹什麼呢?本少爺花錢可不是讓你們來瞧熱鬧的。”古飛怒叱,卻仍沒人動彈。

反是那王大頭正色道:“古公子,咱們兄弟是沒法子再幫你的忙了,過幾天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你說什麼呢?有錢不賺你傻呀!”古飛難以置信,等王大頭說明不能得罪英雄城時更是哭笑不得。“英雄城?你腦子進水了吧!就一麵破旗罷了,哪兒來的什麼英雄城啊?”古飛吼叫著,在王大頭的驚喘中,伸手去撥車上的小旗子。“你******鬼叫個什麼勁呀!一麵小破旗你也怕,越混越回去了。叫叫叫!撥下來算個屁,我還要撕爛它踩破它哩……”把旗子擲在地上,他正要抬腳踩下去,卻突覺腳一麻,一時無法平衡而跌倒在地。

何東來拾起地上的小旗子,拂去滿沾的塵土,才納入懷中。“你該慶幸自己是個不懂武功的商人而保留了一條性命。”

“你、你是……”被何東來犀利的目光一掃,王大頭嚇了一跳,轉身就走。他一走,那群黑衣大漢也作鳥獸散,轉眼間,隻剩了個坐在地上動不了的古飛,“你們這群混蛋,老子白給你們錢了!******混蛋王八……”他的破口大罵止於何東來的一個眼色。媽的,這家夥不笑的時候還真像個鬼,冷森森的……

“喂!你走開……”被鬆了綁的朱軒煒衝過來一下推開何東來,已一腳踹在古飛的肚子上,“你這混蛋敢這樣對我……”

何東來後退一步,睨著那個拳打腳踢外帶破口大罵的朱軒煒,小小聲地問:“這個就是你喜歡的壽寧公主?好像和傳聞不太一樣嗬……”如果這也叫高貴雍容,溫婉嫻淑,他寧願把頭割下來。

冉興讓沒有回答,隻笑了。人總是有兩麵的,真實的性情與虛假的麵目,也隻有麵對最親近的人時才會卸下虛假的麵目顯露最真實的性情。他很開心公主在他麵前毫不掩飾,想想如果哪天她在他麵前冷沉了一張臉,矯情做作地端著公主的架子,那他真的會瘋掉。

轉目看去,見何東來不知何時已到了寒蟬身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一臉燦爛的笑足以打動最冷漠的女子。寒蟬卻隻是微笑以對。想必這風流慣了愛玩感情遊戲的人今次是遇上對手了。而他呢?初次卷入感情的旋渦,會是怎樣的結局?

“我沒想到你會真的能湊齊了十萬兩黃金。”不知是否因為痛毆了那古飛,竟如此舒暢如此開懷。就連這輛窄小的馬車都似天堂。

冉興讓偏過頭去,避開了她灼人的目光。“你怎麼知道箱子裏真的是黃金而不是石頭呢?”

“我才不管箱子裏是什麼呢,反正你是有心救我就行了!”朱軒煒撒嬌地笑看他,“在你心裏,我比黃金重要。”

冉興讓一猶豫,半晌才道:“公主金枝玉葉,自然是最重要。”

“我不是在說身份!”朱軒煒有些惱了,“我是說如果我不是公主,你還會不會去救我?”見他不應聲,她越發急了。“想什麼呢?你可不可以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爽快點兒說話呢?!”

馬車晃著,他的心也晃著。沉默後他卻隻道:“有一個消息,公主知道後一定會很開心。”

“什麼消息?”朱軒煒看著他,有些失望。

“如果我算得不錯的話,福王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蘇州。”看她訝然的臉,冉興讓道:“而且貴妃娘娘已經答應了你的退婚請求——駙馬的新人選是顧侍郞的公子。”

“不可能嗬!母妃明明沒有答應……”先是喃喃低語,她揪住他的衣襟,“你為什麼還能這樣平靜?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嫁給誰對不對?就算是我嫁豬嫁狗你都會額首稱慶對不對?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明知事情不怪他,但她就是忍不住火氣,最後幹脆一拳打過去,“你這個混蛋,早就賺我煩了是不是?我嫁人你就開心是不是……”

任她打罵,冉興讓隻是幽幽苦笑:“休了我,不是你最大的心願嗎?”

頓了一下,朱軒煒突然哭了起來。是呀是呀,她追來蘇州是為了休掉他,可現在她、她……

“為什麼哭?”他的聲音柔柔的,手也暖暖的。任他拭去頰上的淚,朱軒煒竟沒有再發脾氣,柔順乖巧得像一隻貓,“像我這樣的男人不是隻會惹你生氣,讓你不開心嗎?”

是嗬!從認識他,她就一直丟麵子,一直在氣他,可是,和他在一起,她很開心。從來都沒有這樣自在過,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沒有鳳冠霞帔,沒有皇家體統,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一個公主。

這無憂無慮的快樂是因他而來,雖然她總是說冉興讓活得太累,但她自己又何曾活得真正輕鬆過?

不再猶豫,她握住他的手。“有些話,我一定要說——因為若是回了京這些話可能就永遠都沒有機會對你說了……在蘇州,我是朱軒煒,一個普通的女人而不是大明的公主。所以這句話也是以一個普通女子的心來說的——我喜歡你!”有些奇怪,但她就是喜歡了他——不可抗拒!

喜歡他?馬車驟停,他的身子一晃。再抬頭已是麵無表情。這時車外有人朗聲道:“皇妹可在車上?”

回首幽幽望他,朱軒煒翩翩而出,嘴角噙著甜笑:“福王哥哥,好久不見了。”

“你也知道好久不見了?”福王朱常洵有著英氣勃發的臉龐和暗藏心機的眼眸,“你私自出京,更冒為兄的名號在這蘇州城裏胡作非為倒是快活得緊呀!”朱常洵瞬了下眼,含笑問:“車裏還有誰?”

“沒有人。”朱軒煒沉聲道,轉身向裏走去。朱常洵陰沉著臉看了看車門,低哼一聲竟不再說話。

夜深人靜,一點燈光昏然,朱軒煒捧著茶盞,小口啜著清茶。雖然麵對的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長,卻覺無話可說。

“皇妹這次吃苦了。”朱常洵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如果父皇、母妃多為你考慮考慮,妹子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了……妹子放心,有為兄在,絕不會讓你委委屈屈地嫁給那麼個不成材的小氣鬼的。”

“那軒煒真要多謝兄長為軒煒考慮了。”抬起頭,她的眼蘊著冷冷的笑意。

朱常洵的心一顫,竟避過她的目光。“大明尊貴無比的公主豈可讓銅臭之人汙了清名,那一無是處的商人根本就不配你。”

“誰配得上我?顧侍郞的兒子?”朱軒煒冷笑:“福王哥哥,你究竟是在為我考慮還是為你自己考慮啊?用我的婚姻作為代價去換取你渴求多年的太子之位是為我考慮?把我推入政治陰謀的風暴是為我考慮?你對我還真是關懷備至、兄妹情深嗬!”心裏憋著一口悶氣,朱軒煒索性把話挑明了。“福王哥哥,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命,你不能因為你自己而出賣我、利用我——我不會做你手中的棋子!”

朱常洵沉著臉,眼中雖有愧色口中卻隻淡淡道:“皇妹此言差矣,咱們是嫡親兄妹,我做兄長的豈會害你,就算你信不過我難道還懷疑母妃對你的愛嗎?”

朱軒煒苦笑,定定地看他。“福王哥哥,命由天定,何必強求?母妃為了你與眾妃朝臣爭鬥了近二十年又得到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讓大皇兄登上了太子之位,事已成定局,為何你還不死心!?”深吸一口氣,朱常洵霍地站起身。“命由天定?什麼叫命由天定?!那無能的蠢材也配做太子嗎?不過是個宮女所出的雜種罷了,天生的一副短命相,有什麼資格成為大明的天子?”

朱軒煒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不要忘了父皇也是宮人之子。”

“是!我沒有忘,就因為皇祖母(慈聖皇太後)從前也是宮女出身,才會那麼寵愛那個雜種。”

“你住口!”合上眼,朱軒煒長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你在這兒還可以說說,但出了這個房間就當作你從沒說過我也從沒聽過,我不希望看著你被責受罰!”

朱常洵沉默片刻,回過身時已是笑如春風。“妹子,其實父皇、母妃已經做主的事,咱們在這兒再怎麼說也是白費工夫。夜深了,你也早些歇著吧!等明個兒一早咱們就起程回京,父皇會下詔賜你一個稱心如意的好駙馬。”

“下詔!”朱軒煒冷笑:“父皇這會兒倒不怕失信於民,貽笑大方了。”

“失信於民?怎麼會呢?姓冉的沒有福氣,英年早逝。難道還要我妹子沒嫁就先寡不成?”朱常洵的話如晴天霹靂震得她幾乎跌倒,“你胡說什麼?哪有人好好的活著就咒他死的道理!”

“此刻他是好好地活著,但過一會兒可就是死人了。”森森冷笑,朱常洵轉目望著站不穩的朱軒煒,冷冷道:“妹子還是收收心的好,那麼一個市井小民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卑鄙!混賬……”怒目相斥,朱軒煒轉身衝了出去。腦子亂糟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隻有一個聲音在心裏呐喊:“冉興讓,不要死、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