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儇邃冷笑幾聲。公道?他從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這個東西。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從他牙縫中擠出硬冷的八個字,他的手已握緊了劍柄。
“等等!”青堂堂主忽然站起身,事到如今他們隻有最後一搏。
“你並沒有把所有的炸藥拆除,每一包的炸藥都是我親手埋的,一共四十五包,但這裏隻有四十四包。還有一包,算算時間它該炸了。你想不到它埋在哪裏了吧?就在你天天看著、守著的地方。”湛儇邃怔住了,本就難看的臉立刻扭曲得慘不忍睹,下意識地,他一擰身整個人像離弦的箭衝向書房。
徐靖跌坐在地上,全身虛脫。這次他們押對寶了,三人不由自主地望向書房的所在地,心裏一齊默數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們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為什麼還不爆炸?
“……九、十、十一、十二、……轟……”
一聲巨響,坐在地上的三人終於喜笑顏開。他們將那包炸藥放進了香殘的棺木,湛儇邃若要救香殘的屍體,下場隻有一個。
“怎……怎麼……可能……”當趙熙德看到大廳門口抱著屍體,滿麵焦黑且衣衫襤褸的人時,他的雙眼流露出徹底的絕望。
他真的是惡魔的化身嗎?為什麼還能活著出來?
“香殘,他們要你死,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他們不可原諒。你看我怎麼為你報仇?”
湛儇邃輕柔地放下屍體,說話的語氣與神情是其他人從未見過的溫柔。可還活著的屬下們卻隻覺毛骨悚然,因為他們都知道,此時再也沒人,就連神都無法阻攔他殺死他們了。
“呀……”沉不住氣,被死亡恐懼擢住心神的三人舉劍向還沒站直身體的惡魔男子刺去。困獸之鬥,他們做最後的掙紮。
火星四濺的一擊,湛儇邃看都沒看就輕而易舉地僅用一招擋下他們的三把利劍。他抬起頭,在笑,笑容如同地獄。他的眼神似乎沒有焦距,但卻如寒窯令反叛者們舉步不前。
這世上沒人能殺了他,除了他自己。他再揮一劍,鮮血四濺的一劍,早說過他的劍是一把嗜血魔劍。
“不……”趕來的蘇飛卿想阻止,已經太遲了。朱堂、青堂、玄堂三堂堂主直挺挺地倒在他麵前,瞪大的眼睛是死不瞑目。他們的血濺了他一臉一身。同方才的打鬥不同,他們都死了。他的胃開始抽搐,一股惡心感湧上喉嚨口。他想起小時候大娘逼他殺死的那些動物,逼他把它們的皮一張張剝下,至此後他就再也沒吃過肉。
“原來你還沒死,很好,那就由我親手結果你。”湛儇邃沾了血的臉異常猙獰,一步步逼向來人,香殘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那麼誰也別想活著了。
“姨夫……”蘇飛卿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與聽到的。這是那個將他抱在懷裏說永不讓人欺侮他的湛儇邃嗎?他竟然要殺他?為什麼?他愣在當場,頭腦中一片空白,就連刺過來的劍都看不見,也許是視而不見。
“飛卿!”晚一步進大廳的韓奕睿隻來得及大呼,卻已無力回天。
“唉……”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卻又響徹雲霄。
那柄嗜血的魔劍於是停頓在半空中,隨之無力地掉落在青石地板上,清脆的落地聲。蘇飛卿還安好地站在大廳中。
“香殘,是你嗎?”
湛儇邃的猙獰與血腥也隨著歎息聲漸漸消去,他四下張望,尋找愛人蹤影。
“為什麼不來找我?湛儇邃。”廳內回蕩起一個輕柔盅惑的嗓音,是香殘的,“我一直都在等你。”“你在哪兒?香殘,你在哪兒?”他急急地追問,炙熱的眼神已燃起瘋狂的火焰。
“黃泉路,你快來吧……”
韓奕睿張大嘴,已驚呆了。
但湛儇邃一點也不驚訝,他撿起地上的劍,閉上眼,仰起頭。他感到香殘的手正輕撫著他的臉龐,感到她正對他微笑。
“香殘……”他低喃著妻子的名字,如癡如醉,然後他的劍刺穿了他的軀體。
沒有冰冷的劍鋒,隻有香殘的輕撫與微笑。他清楚,從今以後再沒有什麼能拆散他們了,即使是死亡,現在連死亡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湛儇邃倒下去了,恰巧倒在香殘的屍體上。
可這真是香殘的屍體嗎?被六年歲月輾過後的屍體已被腐蝕成粘著腐肉的森森白骨。這就是他冒死救出的香殘!
蘇飛卿迷惘地站在大廳中,驚駭、絕望、恐懼……都過去了,剩下的他不過是具空殼。
湛儇邃對香殘的愛火燃盡成灰,而他對湛儇邃的呢?還沒開始燃燒卻已熄滅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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