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島以酷似中國的金元寶而得名,在鳥蘇裏江主航道中國一側。珍寶島十九世紀時還是中國江岸的一部分,直到二十世紀初被洪水衝刷出一個江汊子後才形成島嶼。過去我邊民上島打柴捕魚蘇軍並未加幹預,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後,蘇聯邊防軍開始阻攔我軍民上島,不斷製造糾紛。特別是一九六八年入冬後,蘇聯邊防軍一再出動裝甲車運載武裝軍人上島,攔截中國邊防軍上島巡邏,並以棍棒加以毆打。曹建華老人說,邊境鬥爭實際是一個主權之爭,那時珍寶島上沒有駐軍,但為了證明是自己的領土,我軍會定期上島巡邏,而蘇聯為證明該島是他們的,也會出動部隊驅趕我們,雙方實際上是在打一場針鋒相對的心理戰。
隨著事態不斷擴大,沈陽軍區指示合江軍分區具體組織反擊,並規定:反擊嚴格限製在主航道中心線我國一側,行動要迅速,不糾纏,不戀戰,取得勝利後立即撤回有利地區,戰場選擇在珍寶島。
曹建華老人說,這場戰鬥麵臨的困難太多了,首先是沒辦法看地形。我們完全暴露在對方觀察範圍內,隻要上島,不消三分鍾,對方的裝甲車就會衝過來,我們隻能後退。打仗不看地形怎麼部署部隊!
幾年前他曾上過一次島,在印象裏島南端有一段土堤可潛伏部隊。他同曾三次上島巡邏的孫玉國核實此事時,孫玉國卻說沒看見過。這下可麻煩了!情急之下,他冒著暴風雪連續走了十七個小時趕到邊防站,要上島核實。實在太危險了!孫玉國拉著他死活不讓去,碰巧正好有一隻野麅子掉進江汊的冰窟窿裏,趁大家亂糟糟打撈麅子的時候,他一個箭步躥上島核實了地形,回來後憑印象繪製了地圖,進行沙盤作業。在以後的戰鬥中,這段土堤發揮了很大作用。
其次是武器彈藥嚴重不足。前線部隊隻有一半配有自動武器,無奈之下,他隻得花錢將地方上民兵和武裝部的武器彈藥收購上來,集中了十三輛車。他帶了七輛車趕到了前線,分區政委陳升帶的六輛車卻被紅衛兵小將扣留了,說是合江軍分區政委企圖帶六車軍火叛國投敵!真是忙中添亂。武器運到後亂糟糟地堆在邊防站的食堂裏,沒槍的戰士都去搶,最後還剩下四具火箭筒沒人要,曹建華讓饒河勤務連的幾個炊事員現學現賣。也正是這幾個炊事員在後來的戰鬥中擊毀了一輛裝甲車。
三是敵情突然發生變化。觀察哨報告,敵方巡邏車輛明顯增多;拉飲用水的水車拉水次數增加,可能敵人增加了兵力。曹建華立刻派偵察員身著偽裝抵近偵察,通過識別車號,發現敵人用四部裝甲車圍著公路繞圈子,給我們造成部隊頻繁調動的假象:拉飲用水增多是因有慰問團來演出,因而知道情況變化不大。
最後是在嚴寒下作戰的防凍問題。冬季珍寶島地區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如何防凍關係到戰鬥勝利。曹建華他們根據部隊現有裝備,將人埋在雪裏,剛開始四十分鍾就抗不住了。隨著不斷總結經驗,最後延長到六個小時。那時部隊防寒也就是大衣、棉衣、絨衣這類簡單裝具,更重要的是靠精神和意誌。當時邊防戰士流行著這樣的口號:為了保衛毛主席,粉身碎骨誌不移!為了打倒新沙皇,願做雪地邱少雲!
戰鬥準備在緊張有序地進行。盡管戰場選擇在珍寶島,但如何掌握反擊的開槍時機,軍委和沈陽軍區沒有明確規定,隻給了一個原則:“靈活掌握,先禮後兵。”
筆者在老人塵封的文檔中看到了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五日,曹建華代表饒河前進指揮所起草的第一個作戰命令。按部署:曹建華為一號區指揮,帶領部隊上島潛伏,消滅入侵之敵;二號區是負責增援和火力掩護部隊:孫玉國帶領一部公開武裝巡邏,誘敵至一號區潛伏點。命令中還對側翼掩護、炮兵,機槍和救護所位置做了規定。省軍區安懷副司令、合江軍分區李清正司令坐鎮二o九高地指揮所。整個部署嚴謹周密,上報總參、外交部、沈陽軍區後批準執行。
三月一日下午,反擊部隊開始集結,並嚴格控製了去前沿的車輛:所有進入饒河的軍車實行閉燈行駛:采用有線電聯絡,實行無線電靜默。晚二十點左右,曹建華率伏擊組向珍寶島作戰地域運動。在地圖上,珍寶島地形看似不複雜,卻處處暗藏殺機。由於江水長期衝刷,岸邊、島上布滿溝壑沼澤,且被厚厚的積雪掩蓋,稍不留神陷進去就休想爬出來。往往五十米距離要走十多分鍾,沒走多遠渾身就熱氣騰騰。曹建華領著大家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摸上島,找到了那段土堤,架通了電話,規定了信號,留下觀察哨,每人挖了個雪坑偽裝起來,當時島上氣溫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大家除了武器外,每人還帶了一小包餅幹,一小瓶散裝老白幹和一包止咳花;每人還做了幾個雪球,發現有人睡覺,便用雪球砸……這真是難熬的一夜。
三月二日早上六點多鍾,突然從蘇聯方向駛來一輛軍用吉普車,開到珍寶島對麵的江岸邊停下,從車上跳下兩個軍官,大家立刻警覺起來,這種情況是過去不曾有過的。隻見那兩個軍官對著珍寶島指手畫腳了一番便跳上車開走了,曹建華預感今天“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