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實在是餓壞了,待一番填鴨似的進食後方才發覺到今天府中的異樣,淩君涵素來著白裝這不希奇,可今日上個平日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頭們也都是一身素淨的白,多少有點怪。
淩君涵覺察到若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側身接過她吃完的碗筷,微笑道:“皇帝駕崩了。”
若然怔了半天,半日前知道太子新死,現在卻聽到皇帝亦死,這父子兩人倒還真是舍不下誰啊。慢慢地,眉越擰越緊,雖然若然臉上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樣,但眸底顏色卻是漸漸沉下。
“退下吧,不用在門外伺候。”淩君涵一邊朝幾個丫頭道,一邊順手為若然沏了一杯茶。
若然揚了手腕,伸手接住茶杯,輕飲一口:“你應該也知道太子死了吧?”廢話不多說,開口便入題。
他彎下腰來,在若然的床上找了個位子坐下,笑道:“皇帝是昨天午夜死的,太子比他早四個時辰。”
若然低了頭,不看他,悶聲嘀咕:“倒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淩君涵突然拉起若然的手,輕笑道:“我們的時機來了。”
“真的嗎?”若然有些懷疑,她感到弋鴻宣布了一個碩大的網,而自己和淩君涵都隻是他的棋子,根本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力。
淩君涵側眸看了看若然,唇角含笑,卻不是溫暖的,而是陰寒的:“我們報仇指日可待。”
“可……我擔心弋鴻宣利用你除去莊氏,卻將莊氏那幫人的滿腔仇恨轉移到你頭上,到時候……”自從見識到弋鴻宣的布局後,若然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淩君涵見若然喃喃著說不出話,不由得緩緩笑了,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哥哥樣地語重心長道:“這一計的使用,無論如何我都已是一身腥,多幾滴血我想已經無所謂了。”
若然望著淩君涵,見他滿眼大計,絲毫不操心自身安全,心中不由得更急,可見他這般模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得杵在那裏。
淩君涵見若然久久不說話,他也不再開口,轉過身,抬頭看著明月,似沉思,又似閑暇輕鬆。一時恍惚,若然看不懂,若然看不懂今夜的淩君涵。
夜色深深,那人的笑意襯著漫天的迷霧,鳳眸勾起,詭譎的目色流連其間,活脫脫是一隻隱在絕色皮囊下的狡猾狐狸。男子輕輕轉身,朝一臉關切之色的女子,道:“然兒,你知道我的抱負嗎?”
若然隱隱感到不安,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得垂眸搖了搖頭。
“不僅僅是報仇,我要成為那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而且即便是那在我之上的人,也莫能奈我何!”淩君涵側麵朝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初著結婚時紅色的簾布,他的臉上熠熠升輝,卻仍給若然止不住的陰冷感覺。
“君涵……”若然這才意識到眼見這位溫婉男子竟和弋鴻宣同樣有著對權力的無比熾熱的愛戀。
“好了,早點休息吧。所有的勝負明日便會揭曉了——”淩君涵突然收斂神色,對若然道。他的麵部表情恢複了以往的溫和謙遜,仿佛剛才的陰冷都不曾存在過。
若然甩甩頭,不去想太多,她不是一個多麼正義的人,淩君涵待她好是真,這便夠了。隻是這個男子當真會是那個掌握全局男子的對手嗎?自己到時候又該站在什麼位置上?幫他?抑或隻是旁觀?他並不是自己的什麼人,因為自己來自異世,而他隻是一個古人;他卻又是自己的哥哥,若不是這血濃於水的關係,自己當初也不會那樣悵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