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隻要父皇還在一日,我便還有希望。”四王爺望了望遠方的天際,眯起眼道。
腳步聲響,越來越遠。然後不可聞。少頃,又是群馬策動,嘶鳴聲紛亂,鐵蹄踏翻,一路絕馳而去。
耳邊歸於平靜時,若然才慢慢地從草叢中直起身來,卻找不到自己的馬。想來一定是方才四王爺的人騎馬而來時讓自己那馬受了驚嚇才跑掉了;不過這倒好,要是讓他們發現這裏有馬,便知一定有人,隨便一找就能找到自己,若然現在還不想和他們有什麼正麵接觸。
無奈,馬沒了,隻能步行。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滲人的寒風自微散開的衣襟吹入脖頸,凍得若然一個激靈。睡眠不足,頹散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扭脖,行走緩緩遲遲,仿佛郊行散步,可卻遠沒有郊行時那愜意的心情。
天色已暗,夜幕透黑,渾圓的銀月獨掛天邊,清清冷冷散著淡淡的光芒。眼前視線雖微弱,倒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終於,騎馬半日,步行大半日,若然終於狼狽地回到了淩府。不待下人去通傳,便重重地倒地,沉沉地睡去。
“醒了?”頭頂上方有人問話,見若然不自覺地顫抖著直往他懷裏縮,他忙伸手又拉過一條薄被,蓋到她身上,“這樣還冷麼?”
若然沒有睜眼,隻是稍稍側過身,抱住他的胳膊,笑道:“這樣就好,我不冷了。”男子身上有股讓人安心的味道,若然知道她現在已經回到自己的房中,而這樣緊緊擁著她的是自己心心念念了這麼久的“哥哥”。再者,若然也隻是行路累了,有受了些涼氣,才會體力不支倒下的,現在睡飽了,自然也就清醒了。
見男子不再說話,若然抬了頭,雙目迎上他微微睨起的眼眸。那目光靜睿冷寂,放肆地遊走在自己的臉龐上,審視良久後,淩君涵搖搖頭,歎道:“在那間破院落裏呆著不好嗎?幹嘛非要趕回來?這裏的事情有我。”
若然轉了眼珠,想不到淩君涵什麼都知道了,撇了撇唇,道:“原來你和他串通一氣,就瞞了我和吟風兩人。”
淩君涵聞言笑開,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眼底一時仿佛流淌著似秋水一般瀲灩之色,溫暖的手指向上移,摸過我的臉頰、鼻子、眼睛和額頭,默了片刻,方道:“不是欺瞞你,隻是他無需知道,而且你也用不著這樣隻身犯險。你不能出事,嗯?”最後一聲鼻音很是輕軟,輕軟中帶著七分關心和三分威脅。
垂了眸,想了想,若然忽地笑出聲,揚手摸上他的臉,學著他剛剛對自己那般撫摸他。淩君涵的唇邊長出了細小的胡渣,有點紮人,若然用手心輕輕磨蹭著,不答他的問題,卻柔了聲喚他:“君涵。”
“嗯。我在。”男子俊美的麵龐稍稍抬起,月光照亮了他的臉,讓那絲一瞬即逝的苦苦忍耐清楚落入若然的眼簾。
若然心中一動,原本的孤苦一掃百光,忍不住又叫他:“君涵!”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良久,他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來。
若然抬手撫著他的額角,看著他,輕輕笑道:“不要說對不起,我隻要你平安。”
他眸光一動,有細微的水澤在裏麵緩緩流轉。那眸間清明非常,像是水洗過的透徹清冽。若然笑嘻嘻看著他,咬了唇不說話。
淩君涵被若然瞧得不自在,咳嗽一聲,起身道:“喂,丫頭,一定餓了吧?”
若然了然一笑,隨即點點頭道:“恩,一天未進食了。”
他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朝著門外喊道:“給夫人準備一點清淡的吃的來!”
淩君涵的話音剛落,那邊便傳來了敲門聲,若然的四個侍婢應聲進門,手上都端著各式糕點。若然一看便知這是她們早就備下的,於是高興地接過,各個品種都嚐了一點——嗯,還都是熱的,看來她們一定是每隔一段時間去熱一次,以備自己醒來想吃。思及此,心底的某處不由地濕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