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歌聲嘎然而止,女子的胸口沒入一枝閃著冷光的純鐵箭。
“呼延墨!”隨著箭氣射來的方向望去,落入眼正是那日沒有動手射殺他的太子妃的侍衛長,端木不由驚呼。
“鶩……遠,答應……答應我——”箭沒入太深,舒櫻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光速消逝。
“好,好,你說……”端木蹲下身,以顫抖的雙手換了個讓好更舒服的躺姿,聲音更兼顫抖。
“不……不傷了那些……百……百……”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後麵的話已經無力繼續。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要再說了!太醫,太醫,快來救救人啊!快來人啊!”從未見過一個男子能哭得如此悲切,若然相信此刻他對舒櫻的愛很深、很真。
隻是若然並未上前,箭已沒入胸口,照舒櫻現在的樣子看是已是回天乏術了,別說現在沒有先進的的醫療工具,即使有,若然也沒有把握把她救了。
“慢著!”湧上來的太醫被呼延墨一把攔下,隻見他麵色沉重地對端木道,“‘你必須做重新恢複野性的狼!否則你就去死了吧!快給我走!挺起你的胸膛,豎起你的耳朵,恢複你祖先嗜血的本性,去廝殺,去謀生,去找回自己的自由!’這些話是你當初講給我聽的,現在我還給你!”
端木已聽不得這麼多了,怒目瞪了一些呼延墨,朝那幫太醫喊道:“你們還不快過來!”
長刀一出,兩顆圓滾滾的頭顱落地,別的太醫都噤了聲,不敢上前。
“你讓開!”端木想起身,卻又離不了舒櫻,隻得衝呼延喊道。
“鶩遠,現在以兄弟的身份,告訴你,一旦一個女人能左右你的思想,她就失去了在這個現在存在的權利……何況我們北朔難道沒有好女兒了?”言罷,端木拉過一旁的近身侍女道。
“舒櫻!”不等呼延把話說完,舒櫻就已然斷氣,端木失聲痛哭。
若然的心也跟著一同流泣——多好的一個女子,就這樣湮沒在男子的權力場上,她死時的眼睛還是緊緊地盯著南方,似以為自己的天神、英雄會及時出現,奈何她的英雄卻沒有出現……
緩緩地將舒櫻的屍體身放平,端木起身,望著對麵城下惶恐不安的百姓,再低頭望望死不瞑目的舒櫻,舉目對全軍下令道:“殺!”
將士們揚手擦幹臉上的血跡,抬了眸,鬆了馬韁,望向排排而倒的百姓身後,那些心肺早已懼裂、害怕和羞憤滿滿寫在臉上的弋軍。弋軍號角聲響,弓箭手提弓又彎弦,又一輪箭鏃密密射來。
呼延望向端木,端木點頭。
呼延拍馬衝上前,揮舞彎刀,率先殺向弋軍,口中喊道:“兄弟們,今夜殺敵破城,誓要踏平他整座番禺!”
身後諸人大喝,呐喊聲中,騎士奔騰如煙揚,潮滾散開,瞬間蔓延整個戰場。
廝殺聲烈。
這就是一心想成大事的男子,他們對你的愛可能是真,可你卻永遠不及江山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可以在你身上花大把的錢和心思,可當你和他的江山有衝突時,即使他有迷惑,可最終他選擇的必定還是江山!這是身為女子的可憐,可未嚐不是這個男子的可悲呢?
番禺城西有高聳山丘。山丘下圍聚銀色鎧甲的騎士餘人,不管此刻戰場酣戰是怎樣地如火如荼,唯有他們,卻能依然如石般屹立那裏,靜默不動。山丘上有白衣飄動,溫雅淡逸,映著那一方獨自清朗的夜空,如同仙人墜入塵世的幹淨明媚。
如果他此刻知道自己的愛妻已命喪敵手,他還能如此冷靜地在等待時機嗎?
沒錯,他就是帶了任定遠舊部前來的淩君涵,在端木發起總攻前剛剛趕到的番禺,他之所以沒有知會南宮之雲一聲,為的是趁端木傾巢出動之時,奇襲他大營!隻是如果他知道自己這一等,將會永遠失去舒櫻,那他還會這麼做嗎?
淩君涵凝眸看著那個方向,許久,他突地目色一狠,俊麵如霜,絕然撥轉籠轡,竟單身匹馬朝山丘衝了過去。銀色忽閃如白練,讓人隻覺眼前一花,還未反應過來時,那抹白練已然如遊龍般飄忽在紅甲騎軍中,龍飛矯健,上下騰躍,所行處,利劍劃開一道血路,血氣揚灑,殷紅如梅開,一朵一朵肆意沾上那雪色的麾衣,綻放妖嬈。
火把耀天,光亮如晝。躍動的紅芒下,淩君涵麵色堅毅狠絕,寶劍吟嘯生風、嗜血洗刃,寒芒揮灑處,哀嚎慘叫聲中自有不絕的命散魂殤。“皇上,我大營被弋軍偷襲,留守的八千將士全部全都……”
“什麼?”端木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如果弋陽援軍一到,與番禺守軍兩麵夾攻,那朔軍不就陷入兩難了嗎?
“皇上,怎麼辦?”
“全力進攻,攻下番禺!”已經沒有後路了,端木鶩遠現在隻能往前走,攻下番禺以此為據點,或許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