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裏出現熒惑入太微的天象,所以今兒個的早朝那些群臣在帝王未到之前都是議論紛紛,聽說各地還出現了奇異的現象,大多數人都紛紛皺眉,心裏微有不安。
趙秩踏進這金鑾殿上,想到昨天夜裏的天象及定陽公主的打算,心裏一陣煩躁。自打回京這段時日以來,父皇並未像往日一般私下召見過他,而且與他說話也沒有了昔日的寵愛之情,想到姑姑說的話:“秩兒,別猶豫不絕,要不然你絕對不能問鼎皇位。”想到此,袖子下的手緊緊地握成拳。
“皇兄也為父皇擔憂不已嗎?”趙稹靠近趙秩道。
趙秩這才回過神來,看到是這個不對盤的皇弟,眉尖皺得更緊地道:“身為兒子的哪個不會擔心父親安危的?太微星乃帝星,我昨兒一夜也沒能安眠。”
趙稹點點頭,道:“皇兄說的是,但想來父皇正值壯年,斷不會因此而被影響到。”昨天他可是觀了一夜的天象,想到母後的計劃,他的心裏隱隱有所期待。
趙秩自也是點頭同意趙稹的話,兩人仿若那為父親擔憂的孝子般,實則各藏心思。
“皇上駕到。”太監長長的聲音傳來,眾人急忙下跪。
一身龍袍的永安帝精神不振地從丹墀走上龍椅之處,袖子一揮坐到了那寬大無比的金龍椅上,“眾卿平身。”
一陣衣服悉索的聲音,眾人紛紛起身,文武官員分兩列站好,上頭太監又大聲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皇上,臣有本要奏,因天旱到處紛紛鬧災情,還請皇上盡快開倉救濟災民。”禦史道。
“皇上,今早收到永州知府快馬送來的消息,說是州內有一條河水一夜之間就變紅了,實乃異象。”
“皇上,臣也收到消息,安州那兒出了一塊奇石,此刻正朝京城運送過來,居然刻有人間有禍,天將譴之的話語,還望皇上明鑒,把那禍亂人間的源頭尋出,以平天怒。”
“皇上……”
上頭的永安帝皺著眉聽著這一條一條匪夷所思的事情,聯係到昨兒夜裏的天象,心中無比的煩躁,“眾位卿家,上天既然有所警示,朕必當徹查之。”
趙稹出列道:“父皇,既然上天已警示有妖孽,若查出,還請父皇將其嚴懲讓上天息怒。”
眾朝臣一聽趙稹這話,都紛紛下跪道:“請皇上嚴懲,讓上天息怒。”
趙秩原本對這所謂的天象與異象是嗤之以鼻的,現在看到周圍人都跪下,就剩下自己站著,這才慢慢地隨大流跪了下來。
永安帝道:“眾卿平身,關於妖孽一事,若查出,朕必當不會輕饒……”
“皇上。”羅皇後一臉焦急地踏進金鑾殿,打斷了永安帝的說話聲。
曲清幽跟在羅皇後的身後也再度踏上了這金鑾殿之上,這是她第三次來此,瞄了一眼前麵的羅皇後,她微低著頭給永安帝行禮。
“皇後,你身為中宮,難道不知道後宮不得幹政的祖宗家訓嗎?現在你居然帶著人踏進金鑾殿上,在你眼中可還有朕,有祖宗家法?”永安帝的話被羅皇後打斷了,胸中氣怒非常,大聲喝斥羅皇後,頓時覺得頭有一陣暈眩,大手唯有緊緊地扶著龍椅的把首。
“皇上,請息怒。”羅皇後屈膝道,然後抬起頭更為急切地道:“皇上,臣昨兒夜觀熒惑入太微的天象之時,心中無比地擔憂著皇上的安危,再者聽到各地異象出,恰又逢天旱,民不聊生。心中憂之,有命婦也是夜觀天象,心中不安,向臣妾告之,臣妾這才知道人間禍端是什麼?”
羅皇後的話一石擊起千層浪,底下的大臣原本對於羅皇後硬闖進金鑾殿之事多有微詞,甚至禦史已經想好了腹詞準備上書直指皇後過失,可現在一聽到她所說的話,眾人驚愕的下巴也收不起來。
永安帝的心中一驚,羅皇後知道造成老天懲罰的禍端是什麼?頓時顧不上頭疼,急忙道:“皇後,說清楚點。”
羅皇後略看了眼曲清幽,然後道:“皇上,有人穢亂宮廷,並且此乃天理不容之事,實為皇室之恥。”
“皇後,你身為後宮之首,可不能信口開河。”永安帝喝道,穢亂宮廷?這種事曆朝曆代都有,屢禁不絕,可這與天象有何關係?這羅皇後一大早就來此說這些個瘋話。
“正因為臣妾身為後宮之首,所以得知了此事才會第一時間就來稟報皇上。”羅皇後恭敬地道,然後回頭看著曲清幽道:“羅曲氏,把你見到的事情都說出來,現在是為皇上分憂的時候。”
“是。”曲清幽道,“永安二十年七夕節,妾身在宮中參加宮宴之際,因一時迷路,竟然看到有人在宮中行那汙穢之事,當時妾身極為震憾,細一看兩人,心中訝之,恐會遭報複,遂不敢言。若不是昨天見到那天象,再想到上天震怒,必是因這兩人所行之事實乃天理難容。”
“這兩人是誰?”永安帝咬牙道。
曲清幽狀似為難地看了一眼羅皇後,又看了眼永安帝,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
羅皇後道:“羅曲氏但說無妨,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是。”曲清幽這才又道,“此兩人……”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眼不安的趙秩,聲音漸大地道:“是大皇子與定陽公主。”
這聲音一出,眾臣嘩然,紛紛不可置信地看著趙秩,定陽公主是其姑姑,兩人居然有這肮髒的關係,難怪,難怪上天要震怒,此乃皇家之恥,這等禍端難怪要天譴。
永安帝的震驚用筆墨無法形容,胸口漸漸地泛起熟悉的疼痛,當著眾朝臣的麵,他又不好伸手捂住胸口,一麵是妹妹,一麵是親兒,他們兩人怎麼亂搞在一起?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趙秩臉色蒼白又鐵青,出列道:“父皇,請別聽有心人給兒臣亂戴帽子,兒臣與姑姑又怎會有見不得人的關係?羅皇後與兒臣例來不和,這羅曲氏又是其侄兒媳婦,所說的話又如何當得真?況且這隻是羅曲氏的一麵之詞。”
羅皇後一副不可置信地道:“秩兒,你怎可以說這種話?我雖不是你生母,但也把你當親兒看待,你去鎮守皇陵,我一樣心疼不已,數度向皇上為你求情,在場的群臣皆可做證。”
眾臣紛紛點頭,今年元宵節羅皇後出口為趙秩求情的事情很多人都見著了,那看向趙秩的目光頓時從懷疑變成了指責,即使後母也是母,當場指責母親是為不孝。
趙秩被羅皇後這一番說詞弄得臉色更為慘白。
曲清幽雖然微低頭,聽著這趙秩的辯白之詞,心中歎息,大皇子的辯白在羅皇後的精心策劃之下隻會顯得更為蒼白與無力。
上方的永安帝一言未發,額上的青筋露出,嘴唇抿得死緊,即使群臣嘩然,但是他知道羅皇後並未真的疼愛過秩兒,所以仍存一線希望地開口,“秩兒所言不錯,單憑羅曲氏一人難證秩兒與定陽有曖昧關係。”
羅皇後心底一笑,但臉上卻是越發的恭敬與痛心疾首,“皇上,若隻得臣妾這侄兒媳婦所言,臣妾也不會到皇上麵前來揭發此事,畢竟就像皇上所言,此事過於駭人聽聞了。但是因天象來向臣妾告知此事的人並非隻有羅曲氏一人。”
“還有何人?”永安帝感覺到心中那一線的希望正在破滅,即使是疑問的大喝聲,仍帶有絲絲地顫音。
“你現在可以出來了。”羅皇後朝殿外喝道。
葉側妃慢慢地跨過門檻,一步一步地走進金鑾殿的中心,她微微斜睨到趙秩那震驚又難看的臉色,心底感到痛快無比,她等著複仇這天已經等了很久,跪下道:“參見皇上。”
“葉側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羅皇後沉聲道。
葉側妃這才開始把她如何得知趙秩與定陽公主奸情的事情全抖了出來,然後微一側眼看了看曲清幽那鎮定的麵孔,“永安二十年的七夕節那次,不但妾身見到了這醜事,還有定國公世子夫人也在場看到了。當時妾身擔心世子夫人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傷害到大皇子,還恐嚇世子夫人不得把皇家醜事訴之於口。現在想來還是妾身的錯,若當時就說出來,興許不會有永安二十年的地龍翻身,那已是上天對趙氏皇族的警告了。”
曲清幽不知道這葉側妃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丈夫,不過這個女人卻是毒辣得很,連永安二十年的地龍翻身也拿出來說事,微一抬頭,看到永安帝的臉色比剛才難看十倍,側耳聽到一眾朝臣一麵倒的討論聲。
“她在說謊,父皇,此事不可信。”趙秩急忙大聲地拱手道。
“皇子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又怎會害夫君呢?想到這天下黎民百姓都要受此禍事牽連,妾身於心難安,更何況上天已有警示,妾身也惟有大義滅親。”葉側妃掩袖痛哭道。
禦史這時候站出來道:“皇上,葉側妃以賢良之名譽於京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臣以為她所言屬實,況且異象出恐有災禍,懇請皇上嚴懲禍首,讓上天息怒。”
接下來也有大臣紛紛發言請求永安帝做出判斷。
羅皇後微不可察地笑著,永安帝的臉色越難看,她的心就越痛快,瞬間也加入了請求永安帝懲罰穢亂宮廷者的行列。
永安帝望著自己這個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心中無限的失望,他怎麼會教出一個會與姑姑做這等醜事的兒子來?越是恨鐵不成鋼,他就越是憤怒,咬著牙一字一字道:“把趙秩給朕關押起來,還有宮外的定陽公主,兩人賜以毒酒一杯,以息天怒。”
“父皇。”趙秩不可置信地看著永安帝,父皇居然要賜毒酒給他與姑姑二人?
“拖下去。”永安帝重重地喝道,睜大眼睛看著侍衛把趙秩拉了下去,突然感覺到頭極度的暈眩,胸口疼痛異常,無力支撐身體,兩眼一閉倒在了龍椅之上。
羅皇後見狀大駭,急忙衝上丹墀,急道:“皇上。”
永安帝暈了過去,整個早朝極度混亂起來。
曲清幽趁亂微不可察地出了金鑾殿,悄然踏出門檻,回頭看了看那狀似關心帝王的羅皇後與趙稹,這第一出戲落幕了,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永安帝會為了他得罪羅皇後的事情付出代價的。她微一抬頭看了看那冬日暖陽,太微星乃帝星,這熒惑入太微的天象果然不利於帝王。
“二奶奶,馬車已備好了。”明月悄然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