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康丁森。三年前畢業於大慶石油學院油田化學專業。

當初之所以報考油院是因為聽說石油行業非常賺錢。但當我讀完大學麵臨就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跟其它專業的學生一樣,大家都是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光明,出路難尋。

那段時間,我一直有一種危機感。我不想讓老家的人白眼說我:他父母砸鍋賣鐵供他上了這麼多年學,最後還沒村裏蓋房子搬磚的人掙錢多。

人隻有意識到即將到來危機,才會誠惶誠恐的去尋找克服危機的辦法。我很慶幸我的敏感。

室友們都在結隊玩真三、打刀塔,而我開始在他們大呼小叫之中瀏覽著各種招聘信息。我不知道室友們是有意逃避即將麵臨的畢業、擇業,還是家裏為其安排好了後路。他們似乎沒有像我那般嚴重的‘畢業危機感’。他們一直沉浸在遊戲之中。

現實生活不是遊戲,即便殺再多的怪都不可能養活自己。我告訴自己要走出象牙塔,嚐試著尋找養活自己的辦法並適應現實社會裏的生存法則。

在他們又打下一座城池而無比興奮的歡呼聲中,我覺得是時候與他們分道揚鑣了。

小六起身送我的時候我發現他有些緊張。他一口氣問了我好多招聘的事兒。其他室友都默默聽著。看著他們迷茫的眼神,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也有‘畢業危機感’。隻不過他們在聽多了就業率低、畢業等於失業等蜚語之後開始漸漸麻木。為了逃避即將麵臨的危急,他們選擇把自己隱藏在遊戲裏。

我慶幸我沒有麻木。但悖所有人而獨自堅持,我不知道我的特立獨行是不是正確。但我心已決,絕不回頭。即便我的特立獨行迎來的是他們的冷眼和嘲笑。

聚完餐室友們都為我送行。

小六拉著我的行李箱走在大家最前麵。他嘮叨了好幾遍如果換了號碼要第一時間通知他。我不喜歡矯揉造作的離別。於是我盡快擁抱了所有的人並留給大家一句話:“我先去試試水。如果這份工作好,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去。”

踏上去唐山的列車,我忽然覺得自己未來一片光明。

但現實往往要比想象殘酷。

五個小時的車程,我在車上幻想著應聘的各種場景。快到站的時候我十分鍾跑了三趟廁所。不是因為第一次麵試緊張的尿急,而是廁所的那麵鏡子是增加我信心的唯一法寶。

但當我信心滿滿的時候,忽然發現廁所的門被列車員鎖了。當我從廁所裏出去的時候,聽說列車已經駛過我要下車的那一站。我瞬間石化。

亦如我們的青春,錯過了的車站永遠不可能倒退回去。列車一直南行直到把我拉到了下一座城市--北京。

下車以後,我接到了小六的微信留言。我害怕說出真相後被大家取笑,於是撒謊說:“麵試很成功。人事讓我等通知。”

小六很是替我開心。他叮囑我在外地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關了微信,我心想看來得在北京躲幾天了。於是我的第一次麵試變成了一場孤獨旅遊。

遙看鳥巢、水立方,逛免費書店,蹭麥當勞免費wifi,在不花錢的廣場瘋狂自拍···

我的遊玩地點雖然全都免費,但在北京還是很快花光了帶的盤纏。當我第五天拖著行李箱筋疲力盡的回到學校打開宿舍大門的時候,依舊是舍友們熟悉的狂呼:“殺他,上路,郭嘉???”

唯有小六離開電腦桌把我迎進了宿舍。

小六問我怎麼樣。我無精打采的搖搖頭。那時候他的微笑讓我倍感安慰。

老三盯著電腦屏幕頭也沒回的道:“沒拿畢業證,哪個單位要咱。還是老老實實在學校呆著吧。”

我懶得反駁老三,爬到上鋪自己的床位上死死睡了過。那時候我連做夢都會驚慌:就這樣眼睜睜等待著讓畢業變成失業嗎?

夢中,我彷徨,我呐喊。

我知道自己在做夢,我討厭這樣的夢。

於是我掙紮著讓自己醒來。

但當我真的醒來的時候,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沉睡。

而此刻,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