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的殳芒曉拂偶爾就會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晚上,殳芒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的住址,她風風火火地到了殳芒家,一眼看穿殳芒眼裏的狼狽,“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兒了!孩子跟你怎麼讓人放心!而且我都奇怪,你說這孩子是收養的,你這樣的經濟條件國家有關部門怎麼可能批準!”陸肖允著大拇指小腦袋乖乖地趴在殳芒肩上,殳芒輕拍他軟軟的背,她就這樣無言以對默不作聲地抱著一個叫做陸肖的小男孩,“問你,你就會瞪個眼睛瞅我,也不會吱一聲……好好的大學不念了,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你知不知道自己讓人多擔心?要不是快過不下去了,你還想不起我這個朋友呢吧!是不是就直接讓我等著給你收屍得了……”向來快言快語的曉拂眼圈兒紅了,她說不下去了,殳芒憋著口氣不敢出,怕泄了氣眼淚也跟著下來,她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曉拂的背。曉拂從沒有見過如此的殳芒,她的平靜深不見底,曉拂猜不透也體會不出她到底深藏了多少的波瀾,隻讓她想起某部電影裏的一句台詞“紋風不動,心如粉碎”。那年她們都23歲,尚且美好年華。曉拂醫學院畢業考上了市裏名牌醫大附屬醫院的研究生,殳芒從大學肄業三年,帶個小男孩生活了三年。
曉拂還沒走近,殳芒就明白她要幹嘛了,衝她使個眼色讓她去沙發上坐會兒,表了態,曉拂心領神會,也沒跟她惺惺作態,畢竟這麼多年的朋友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糟了!”隻不過曉拂的屁股還沒找著沙發坐墊的方位,她就一驚一乍地衝到自己剛才進門時拿的口袋旁,有點兒沾沾自喜地對殳芒說,“待會兒再收,我帶了宵夜。”
“大晚上的吃東西,不怕負罪感爆棚睡不著?”殳芒嘴上揶揄曉拂,不過還是拿了碗筷給她。
“餓著肚子哪有力氣爆棚和失眠。”曉拂生來自帶貓舌,嗜吃如命,通俗的說就是吃貨一枚,她的人生哲理很多都和吃是分不開的,比如“民以食為天,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天,所以吃完再說”。
曉拂帶來的麵,沒有因為長時間泡在湯裏變成了不顧形象的萎靡一坨,它們白白胖胖的泛著瑩潤光澤,還依稀可見裝碗時的英姿,湯頭清亮味道爽口鮮美,配料也直白隻有蔥花,重在麵的勁道和湯的功夫。曉拂絮絮叨叨的宣傳老板抻麵的手藝多有米其林範兒,聽著聽著,殳芒的注意力開始有些跑偏,她忽然覺得,此刻最好,如果能停下與自己的平凡掙紮廝殺,與庸庸碌碌的日子偶爾和解,會發現它也有平緩流過的好時光,窗外的半弦月,夜空中零星的幾顆星,裏屋的陸肖正酣睡,還有餘溫的湯麵安撫了一切的躁動不安,就連小區樓下野貓的蕩漾嘶叫都有了一絲溫馨,還有曉拂這樣的至交好友相伴,隻盼著,此刻長久、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