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午,一大堆嘍圍在一片空地上。
“就這裏好了。”雲起道。
溫宣桑斷然拒絕:“不行!”
“為什麼不行?”
“這還用問嗎?”溫宣桑沒好氣地瞪她溫柔的笑顏一眼,心裏一陣惡寒。有毛病的女人,他是把她綁架到土匪窩的惡人好不好?老是笑得花枝亂顫的,不怕他一個不爽丟她去喂狼?
“但是我不知道。所以當然要問啊。”雲起笑顏不變。
眾嘍興奮看戲,有人小聲問:“這個是不是就是戲裏唱的歡喜冤家?”
有人小聲答:“大概吧。看樣子三當家比較占下風哦。”語中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誰?詆毀本當家名譽的是誰?”淩厲的目光掃過去,“給我自動報名!”
“王大嘴。”
“孟含暉。”
兩隻手臂乖乖地舉起來。
“你們兩個,”溫宣桑一揮手,倒頗有幾分氣勢——小孩子板起臉來裝大人的氣勢,“過去那邊練武場,每人五十個跟頭。自己數,許多不許少。”
“三當家的處罰越來越像老大了——”
“什麼像,就是從老大那照搬的嘛。”
低聲交流完畢,王孟二人一同垮著臉應了個“是”。
“別以為我沒聽見。”溫宣桑哼一聲,“說我學大哥,你們有膽子不妨把剛才的話拿去對他說,他不罰你們繞這祁連山跑一圈,我跟你們姓。”不識他的寬宏大量,唉,果然對笨蛋是不能有太高的要求的。
“王宣桑?”
“孟宣桑?”
兩嘍對看一眼,一齊搖頭,異口同聲道:“難聽。”
“你你你們——”手指顫顫地點出去,大叫道,“一百個跟頭,一個不準少!”
眾嘍齊齊大步後退,包圍圈瞬間擴張一倍。
“哇,好恐怖。”痛苦掩耳。
另一個接口:“三當家的變聲期還沒過嗎?”
“老大不是說三當家發育遲緩嗎?”第三個加入,“真可憐。”
“混、混賬!”他氣得拚命跺腳,“大哥什麼時候說過我發育遲緩了?你們這些人才是腦子發育不良!你你,還有你——”手指挨個點過去,“剛才說話的,統統到那邊去,五十個跟頭,許多不許少!”
“等等,”雲起略起了好奇心,看著其中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道,“你叫做孟含暉?”
孟含暉直接被點名,有些受寵若驚,結巴道:“是、是啊。”
“這名字誰起的?”
“我爹,他教過私塾,”孟含暉靦腆而驕傲地亮了眼睛,“還中過秀才哦。不過,不過他已經不在了。”
“玉韞山含暉——難怪。”這樣秀氣的名字在這山賊堆裏實在太過紮眼,咳,並且和本人的五大三粗形象也差太遠了些,要她不注意都難,“令尊好學識。”
孟含暉挺了挺強壯得過頭的胸脯,“村裏的人都這麼說。”
“這小子是個孝子,”溫宣桑插話,這一打岔他暫時忘了跟頭的事,“我還沒見過孝順成這樣的,他爹臨去時叫他當山賊,他就真賣了房子和田地跑到山上來了。”
雲起呆住,“呃?”
“那個——”孟含暉抓了抓頭,有點為難地想著稱呼,“三嫂,你剛才念的那句什麼詩就是我爹留給我的遺言,他去得早,我那時候小,又頑皮不肯念書,隻聽懂裏麵有我的名字和一個‘山’字,大概是我爹怕他去了,我一個人養不活自己,就叫我上山入了夥吃百家飯。”
他這麼說著,又是靦腆一笑。
“……”
“三嫂,你怎麼了?”孟含暉奇怪地問,“有點眼熟——嗯,那時候老大聽我說完也是這副表情呢。”
眼光再轉過去,打了個冷顫:“三、三當家,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吸氣,再吸氣,一字一頓:“你、叫、她、什、麼?”
“三嫂啊——”三個字一字比一字低下去,“那個,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嘛——”
“早晚的事——”溫宣桑被刺激到極處倒是說不出什麼了,“你,兩百個跟頭!”
他轉頭,“還有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去!”
於是,多嘴五人組在眾嘍同情的目光下排隊前往練武場,尤以殿後的孟含暉的背影最是蕭瑟。
兩百個——嗚,他的頭一定會一個變成兩個大了。
小出了口怨氣地抬眼,冷不防又對上雲起溫柔得近乎寵溺的眸光,溫宣桑不自禁摸了摸手臂,“喂,我告訴你,我們之間除了‘綁匪和肉票’這種關係之外,是沒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別的關係的,你別想什麼奇怪的事。”
雲起微笑道:“沒關係,我會讓你承認的。”
“認你個頭!”這女人的腦子八成也是發育不良!
雲起不在意地揚著唇,“你還沒說,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溫宣桑這才想起之前的矛盾,瞪她一眼。他向側前方走出了十步,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前,又走回來,惡聲惡氣地道:“你明白了?明知故問。”
“所以?”好脾氣地追問到底,明顯挑戰對方的底線。
“還要問?”
“那個三當家,我們也看不明白啊。”有嘍插話。
“笨蛋。”溫宣桑雙手比劃出長度,“看不出來?這裏到我的屋子隻要十步就可以走到,我怎麼能允許她要蓋的房子離我那麼近?”
小嘍受了教,卻不服受到的侮辱,小聲喃喃:“不知道誰被老大罵的‘笨蛋’次數最多——”
“練武場,一百個跟頭!”
又一個犧牲者誕生。
“近點不好嗎?”不怕死的雲起繼續問下去,“宣桑不覺得很適合我們聯絡感情?”
“我們沒那種東西可聯!”溫宣桑冷冷瞪著她,“再嗦,你就到京城去和那個什麼尚書聯好了。”
“真的不可以嗎?”遺憾地歎了口氣,雲起放棄了死纏爛打,“那好吧,我換個地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