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的發展往往都是事與願違,小次郎如此,老陳也是如此。順水村中,老陳偶遇當年同治皇帝的陪讀孔員外,雖然老陳與他年紀相仿,卻也有著師徒名分,孔員外好端端的遭受詛咒,老陳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老陳與林黑兒布好陣法,隻為防止詛咒侵害孔員外,本想救他一命,卻不想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禍患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早在不知何時就已然藏在了孔員外的體內。
一隻管狐從孔員外的腹部破體而出,幸得林黑兒眼快,快速抓住。老陳認識這東西,他僑居在日本一年多時間裏,曾將日本玄學界分支,能力還有涉及領域都大致了解一遍,應當算是頗為清楚。
在他看來,雖然中日玄學各有不同,但日本玄學要說尋根溯源的話,還得上溯至中華玄學領域。日本玄學的許多術中都飽含著中華陰陽至理。有的甚至劍走偏鋒,另辟蹊徑。這條管狐就是如此,源自古代五米道教的豢養靈異之術,將精靈以術豢養,以為已用,雖然管狐形狀似狐,卻非狐類,乃式神的一種,根據豢養者的脾性而生,可善可惡。而這次,被他們抓住的就是隻作惡的管狐。
孔家大院內宅中,老陳正在查看孔員外的遺體,那叫一個慘吶,整個內髒被掏了個空,吃的真是幹淨,孔員外這回想要複生已是毫無可能了。
老陳斷定,這一定是剛才他們將孔員外的魂魄渡去上虛幻境時才發生的事情,如若孔員外還醒著,管狐有所行動,那孔員外定然腹痛難忍,而管狐的行動也就會被揭穿。看來,這個操縱者定然知道自己與黃蓮聖母的計劃。老陳向四周望去,屋內除了柳生堂,約書亞等人外,嫌疑最大的隻剩下孔府的那個老家丁。難道,這個老家丁就是凶手?
老陳再仔細回想,沒錯,從昨天到現在,這個老家丁都跟在孔員外的身邊,包括他們去後山山墳探查,石碑出現血字等等事件,這個老家丁一直相伴左右,離他們不遠,雖然不知道這番事情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這老家丁………。從案發現場的人員來判斷,也隻有老家丁最可疑了。老陳抬起頭來,暗自打量這個老家丁的一言一行。
再看那老家丁,跪倒在孔員外屍體前,呼天搶地,痛哭不止,別提多傷心了。畢竟主仆一場,都相伴這麼多年了,哭成這樣也在情理之中。約書亞於心不忍,前去扶起老家丁,老陳縷著胡須,心想:這動靜,是不是太大了?好像…。。事先就知道主人會死一樣,按照普通人看到如此惡心場景的反映來說,應該先是恐懼才對吧。想到這裏老陳打定主意,決定試一試這個老家丁。
於是,老陳慢悠悠的湊到老家丁麵前,假意安慰道:“令竹他命中有此一劫,縱然哭斷了腸,人也難以複生,我看……。還是商量一下如何辦理後事吧。“說著他拍拍老家丁的肩頭,一旁的林黑兒看出了端倪,她迅速將目光鎖定在這兩個老頭身上。林黑兒非常清楚,這一拍,可不是隨意為之。老話裏有這麼一講,說是如果半夜走墓地,有人在後麵叫你,或者有人拍你的肩頭,不要答應,更不要回頭,否則肩頭的火就會隨著轉身過去的風被熄滅,人就會有危險,所以盡接走,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去理會。這樣,鬼也就不會得逞。這些坊間傳言,雖然是無稽之談,卻有幾分道理。其實啊,人哪有這麼脆弱,鬼若隻靠拍肩頭就能害人,那人豈不是也太慫包了。這人共有三分元氣,頭頂泥丸宮一分,左肩隴山宮一分,右肩初天宮一分,這三宮的氣會隨著修道之人的閱曆而增加,越是強橫之人,三宮之氣就越是勁烈。之前老陳在大破義和拳天樞長老的歸元納身時,也是運用了這個法門,三宮存在諸多禁忌,老陳就是利用沆瀣水氣破了歸元納身之法,三宮一旦遇到危險,人必然自動泄氣去抵禦侵犯。這樣人體才不會有危險。如果其中一宮受損,則人定會眩暈甚至昏迷不醒。除非此人天賦異稟,不在陰陽消補之列,超脫五行輪回之中。但這隻是傳說,迄今為止,未有一人可以如此。
而老陳在老家丁肩頭的一拍,雖然不會對老家丁造成什麼侵害,但如果他就是修道之人或者是豢養管狐之人,肩頭必然會自動產生氣流來抵禦老陳,相應的,老陳也就會感知得到。
可是這一拍之下,真是大大出乎老陳的預料,這老家丁完全就是個沒有任何修道經驗的人嘛,肩頭柔軟無力,甚至都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恐怕不出幾年,天年則盡,一命嗚呼。
“這……這個老家丁不是凶手”,老陳在心裏默念道。
這一個小小舉動,林黑兒全看在眼裏,既然不是這個老家丁,那麼又是誰呢?是我們的內部之人?沒理由啊,這裏的人誰不是一路同心戮力才聚在一起的?誰會玩這種把戲。
老陳也為難了,林黑兒手裏抓著管狐,看到老陳為難,自己不由愣神。一個不慎,被這隻管狐在手背之處,狠狠的咬了一口,吃痛之下,自然鬆手。管狐重獲自由,甩動尾巴,迅速向屋外飛去。
怎麼可能讓這畜生跑了?林黑兒是何等高手,順手抄起烏木劍,橫空砍下,那烏木劍可是曾經用來震懾姚惜的白蓮教至寶,用來消滅這隻微不足道的精靈根本不在話下。隻見一劍下去,黑光閃現,管狐應聲落地,抽搐幾下,眼睛一翻,化為灰燼。
林黑兒殺了管狐,轉念又一想,壞了,這管狐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條線索,這下可好,自己一衝動,狠勁上來,把唯一的線索都斬斷了,不由的暗自懊惱。
一夜的折騰,不僅孔員外的命沒保住,在場這麼多身懷絕技的人,竟然連一丁點的線索都得不到。天亮後,老陳在孔家大宅的後院,尋得一個天翼穴,將孔員外下葬在此處,並叮囑家丁,後山已非安葬龍穴,反而這院中風水氣韻很好,將孔員外葬在這裏,可保宅內事事順利,並請老家丁就此宅居住下去,一方麵可以照顧墓穴,一方麵還要操持整個家業。
墳頭安置妥當後,每人都悶悶不樂,不悅之色掛在臉上,見大家如此鬱悶,約書亞建議大夥休息一會,補個覺,得到大家一致同意。老陳提醒大夥,這裏的事既然毫無頭緒,時間又緊迫,不如下午繼續啟程趕往漠北。大家也紛紛同意,看到大家消極的態度,約書亞心裏也不是滋味,隨意找個借口,自己溜達出去散心了。
昨日雖然跟隨老陳與孔員外轉了一圈,但約書亞還真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曾經富甲一方的順水村,現在看來,孔員外所說確實不假,村裏房屋高大華麗,這村民的日子應當也過得絲毫不比城裏人窮苦,甚至有可能更好。隻是不管如何富庶,這村頭巷尾也很少有人走動,顯得真是格外荒敗蕭條。幾個老年村民看到約書亞這個外國人,個個都嚇的跑到一邊,躲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害怕什麼,也許是這些年來,國人對洋人的怨恨和恐懼越積越深所致。
忽然,一個傻兮兮的聲音響在約書亞耳邊,約書亞隻感到雙目被人遮住,耳邊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喚:“爸爸,爸爸,猜我是誰?“
約書亞慌忙用力扒開遮著他眼睛的雙手,轉身看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女子,渾身又髒又臭,正衝著自己傻兮兮的笑著,約書亞不由覺得好笑,真是個傻姑娘,一邊喊人爸爸,一邊還讓人猜自己是誰。這不是傻子還是什麼?但見到女子渾身肮髒,好似幾歲小孩的智力,約書亞的惻隱之心也隨之萌發,四下瞧瞧,並沒有其它人。今日出來,也有些時辰了,這個傻姑娘既然是村中人,那麼孔府的老家丁或許知道她的身世,先將她帶回去,洗洗幹淨,暫且安置下來吧。
於是,約書亞佯裝生氣,學著父親的口吻,佯裝生氣說道:“喂,玩了多長時間,怎麼還不回家?“
那傻姑娘看到約書亞生氣,眼中馬上見了淚花,嗚咽的說道:“嗯……嗯……。是爸爸你說的,讓我出去,你要把叔叔裹起來,不讓我看,我就出來啦,爸爸…你…你不要打我…。。我怕疼……。。“說完,抽泣的看著約書亞。
約書亞心道: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沒頭沒尾,算了,先把他接回孔員外家再說吧。隨即緩和一下語氣,繼續說道:“那現在和爸爸回家,爸爸就不打你!“
傻姑娘點點頭,膽怯的走過來拉著約書亞的褲腳,行動與言行真的就像是個幾歲的女孩一般,看那女子可憐,約書亞心裏不是滋味,隨即扭頭走在前麵,而傻姑娘則一聲不吭,低著頭跟在身後。
走了一陣,約書亞重新回到孔家大院門前,抬頭看見那塊醇親王親自題詞的牌匾,搖搖頭,縱然你生前聲名顯赫,但生命脆弱,死後還真是什麼都落不下。可惜孔員外這一家產業後繼無人吶。想罷,他領著傻姑娘進到門內。
剛進到宅子裏,不知老家丁從突然哪裏冒了出來,手持掃除,抬手就打傻姑娘,邊打還邊罵:“滾出去,喪門星,滾!”嚇的傻姑娘死死抓住約書亞的衣服,大聲哭喊。
響聲驚動了鬱鬱不歡的老陳等人,他們急匆匆來到院內,看到老家丁正在轟趕一位傻兮兮的姑娘,慌忙阻止。老家丁見是老陳阻攔,知道老陳是孔員外的老師,自然不敢違命,老實的收起掃把站在一旁。
老陳看看這個傻姑娘,皺起眉頭,開口問約書亞:“喂,洋鬼子,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姑娘是誰?”
約書亞把剛才村裏的所見所聞簡單說了一下,老陳點點頭應道:“即是如此,救危扶困是自然,但為何在這裏卻遭毒打,這……。是為什麼?”說罷,老陳將目光轉向一邊沉默不語的老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