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丁麵露難色,但終究抵不過,還是開口說了。
老家丁將掃把仍在一旁,耐心的敘述道:“陳老爺,並不是小的我心腸歹毒,確實是這女娃……。她,她就是個喪門星,村裏的人沒人願意待見她,見到她避之都尤為不及,誰還會自己尋死,把她領到家裏來。”
約書亞一聽,頓時不悅,開口說道:“同樣是人,你能躲在這府中當家丁,她為什麼要就流浪在外,風餐露宿!”
約書亞一句話說的老家丁不知如何應對,支支吾吾半天,終於說出了原由:“這…這,陳老爺,實不相瞞,她就是老爺提到過,寄養在後山墳地充當看墓人的那個傻丫頭,她姓周,也就是村裏那個風水先生的女兒!”
這話一出口,老陳猛然想起,之前孔員外帶他們巡查後山時,確實提過這麼一檔子事情。當時本來就是一句話帶過,根本也沒有詳加描述。所以誰都沒有在意。
老陳點點頭,沉沉的說道:“我記的,令竹確實有提過此事………。“
約書亞接過話頭:“孔員外說過又如何,她爸是神棍又如何,她是無辜的,何必把氣都撒在一個女子身上,你們這群大男人難道一點氣度都沒有嗎?“
約書亞話中的意思很明白,說的大家無法辯駁,老家丁愣愣的看著老陳,老陳擺擺手,攔在院門口的家丁這才退開。傻姑娘一個奔子跑到約書亞身邊,躲在他身後,把頭埋的很深,緊緊閉起眼睛。看著傻姑娘的模樣,在場的所有人心都軟了下來。不過是個姑娘,何必在意她是不是不祥之人呢?
老陳看著傻姑娘的麵相,看出些端倪,不由擔心的說道:“這女娃,命雖然硬過三煞,一般邪穢侵犯不得,但卻生的命薄,五弊三缺皆會接踵而至……。。,命硬卻難以長壽啊,這真是奇怪的麵相…。好了,好了,先帶她去梳洗一翻,暫且安頓下來,反正這裏這麼多空房,是吧。現在趁著天色尚早,我們就此啟程漠北吧。“
“梳洗一翻?“約書亞可犯了難,雖說是個傻姑娘,但好歹也是女子,約書亞環視一圈,看到旁邊的黃蓮聖母,不由心念一動。故意大聲喊道:”好,梳洗一翻是吧,沒問題!喂,爸爸帶你洗香香好不好?“
傻姑娘膽怯的說道:“香香?“
約書亞點頭:“對,洗香香,就是脫了衣服在一個大缸裏,撒上花瓣,還能泡在水裏,說不定還能抓到魚咧,要不要?“
傻姑娘頓時來了精神,鼓掌拍手,蹦蹦跳跳的喊道:“好啊,好啊,爸爸給我洗香香。“
這一番話,聽的眾人一陣納悶,啥意思?這洋鬼子約書亞是要趁人之危啊?想占一個傻姑娘的便宜?嘿!真看不出來啊你,人麵獸心的美國佬。正當大家心裏猶豫不定時,林黑兒大喝一聲:“豈有此理,她縱然瘋癲,也輪不到你來侵犯!“
約書亞心裏一樂,奏效了,立即假裝難為情的說道:“啊,對,我怎麼忘記了,哎呀,差點犯了大錯,還好聖母喝止。那…。。這姑娘就交給聖母了,麻煩您給她梳洗一翻吧。“
黃蓮聖母林黑兒嗓門一哽,心裏也清楚,在場就自己一個女人,她不幫忙,就沒人能上手了,雖說是被約書亞戲弄了,有股子氣憋在胸口,但卻也無可奈何,隨即向傻姑娘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傻姑娘指著自己:“我…。。我…。她們都叫我周丫頭……”
林黑兒馬上說道:“周丫頭!走,和我進去。”
周丫頭看著約書亞,約書亞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周丫頭可以放心隨黃蓮聖母過去。看到約書亞同意,周丫頭這才膽怯的跟在林黑兒身後,墊著小步,走進屋裏。
約書亞安置完畢這個傻丫頭,也鬆下一口氣,走到老陳身邊問道:“陳,這裏的怪事,要怎麼處理,我方才在村中轉了一圈,發現村中死氣沉沉,人們皆處於惶恐之中。不如留下來,把這件事,一查到底,也好讓這村裏僅剩的村民安定下來。”
老陳聽後,皺起眉頭,臉上的皺紋頓時擠出許多,把約書亞晾了半響,老陳終於開口:“這村中怪事,沒頭沒尾,各種玄機環環脫扣,實在是查無頭緒………洋鬼子,恐怕這次,我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約書亞自打認識老陳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還有能難倒老陳的事情,看來這村裏的詛咒殺人案,確實難破。但不知怎地,約書亞的心底裏,總有一股子動力,想要把這件事搞個水落石出。約書亞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陳,既然如此,至少一天,給我一天的時間,我若查出來事情真相,皆大歡喜,若還是查不出來,也再無怨言。“
“啊?啥?你要把這事查個究竟?“老陳感到詫異,但馬上又勸道:”喂,洋鬼子,我知道你正義感強,但你隨我學習許久,難道還不明白這世間有一條隱形至理,就叫做不要尋根問底,一旦底線被戳破,那麼倒黴的恐怕不止當事人,還會連累諸多無辜之人。即便這樣,你還想查個究竟嗎?“
“沒有那麼可怕,陳!就等我一天時間,我一定把這見不得人的鬼揪出來!“約書亞斬釘截鐵的說道。
“哎……你啊……一點沒變!在美國如此倔強,在日本如此倔強,如今都到裏這裏,還是這麼倔強,罷了罷了,我就去說服大家再等一天吧……。“老陳無奈的說道。
老陳說完,背起手,佝僂著背,向屋內走去,走到一半停下了,突然回頭,繼續說道:“啊,差點忘了說,如有危險,記得喊救命啊。“
約書亞看著老陳狡黠的表情,心裏知道,老陳是話中有話,他言下之意就是願意幫助自己把事情查個究竟,約書亞隨即露出了笑容。老陳看到約書亞對自己話中之意心領神會,點點頭,笑嗬嗬的走進了屋中。
看到老陳進到屋內,約書亞心裏盤算著,看來自己要認真起來了,這群人,個個身手不凡,自己卻隻是一個軍人出身,況且又在紅燈照禁地,自作主張,闖下大禍。但是這次,萬萬不能讓大家夥再瞧扁了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約書亞忽然想到女扮男裝化名米爾頓的米莉頓,曾和他在禁地中說過,無論如何,就算作案者心思再縝密,也必然會在現場留下破綻,所以,如果在案發現場找出了線索,基本等於案件已偵破一半。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再去一次案發現場,後山墓地,差個究竟。
主意打定,約書亞起身出門,向著後山方向尋去。
老陳在屋內門縫中看著約書亞的背影,露出微笑,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小子,有這拚勁,我看也是時候,將那本我無法參悟的天書傳給他了,算是了解了我的一樁心願吧……………。“
老陳背過手,揚天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長籲短歎:“師父啊,師父,你說我是曠世奇才,但為什麼,你傳我的天書,我卻始終不能參悟,難道,真的是我慧根所限嗎?“
說著說著,老陳又聯想起了,當初在美國加州礦洞中,魂遊上虛幻境時,師父對他所說的偈語“生死本相倚,善惡皆有靈,善麵奸在心,惡相善其行,人骨入土後,書傳順水亭,八方結摯友,萬國無疆臨,待你參悟時,飛升化三清“。
“嘶“老陳用疑慮的口吻長吸一口氣,反複咂摸著師父無塵子,留下的這幾句偈語”人骨入土後,書傳順水亭,八方結摯友,萬國無疆臨?我方才把令竹埋葬入土,而那裏恰恰又一座涼亭,我觀其順風順水,所以才下葬在那裏,傳書順水亭,莫非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八方結摯友,萬國無疆臨,莫非說的就是這些與我共同上路的人,柳生堂,約書亞,加林夫,他們都來自不同的地方……。。“
老陳想到這裏,長歎一口氣,說道:“師父啊,師父,弟子好像明白了,看來機緣已到,是時候正式開啟易門傳宗一事了,師父,我本就對傳法與洋人心存顧慮,但天意如此,我又豈敢逆天而行。也罷,權當這次就是對約書亞的考驗。而我就等著他的好消息。”
約書亞孤身一人出來孔家大院,多了一個心眼,萬一遇到危險,自己一人恐怕難以解決,對,帶上小白虎,小白虎乃天生異獸,凶猛異常,且通靈性,況且村中本就人煙極少,也不用害怕小白虎被人瞧見,好,就帶上它一起去查個究竟。於是,約書亞悄悄回到屋中,呼喚小虎,小虎此時正孤獨的臥在床下,聽到約書亞召喚,興奮的跑了出來,撲進約書亞的懷中。
約書亞不由欣喜,自己出於好心救下的生命,竟然會像個不會說話的朋友一樣始終陪伴在他的左右。不但非常聽話,還非常善解人意,這事啊,想想就高興。轉念一想,現在要小心行事,他仔細叮囑小白虎幾句。一人一虎,走去後山。
後山山腳下,那塊曾經顯現出孔員外名字的石碑就立在哪兒,約書亞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那塊石碑,土裏土氣的石碑,除了那印有“孔尚明”三個血字之外,根本沒有其它可疑之處。放眼望去,山前山後,陽光通透,和昨日探山時一樣的情景。約書亞為難了,這自己吹的牛自己可得圓回去啊,如果耽誤一天時間,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回去見到眾人,那自己的臉可往哪兒擱吶?
不管怎樣,問題既然出現在這塊石碑之上,那我就死磕這塊石頭,於是,約書亞試著推推石碑,石碑紋絲不動,又圍著石碑繞了幾圈,摸摸碑麵,敲敲碑體,好像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終於他放棄了,一腳踹在碑腳處,心下裏著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