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疾馳的馬車在官道上呼嘯而過,踏起一片塵土。

車內,一道尖細的聲音帶著哭腔響了起來,“道長,王爺已經昏迷三日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正閉眼打坐的老道動了動手指,驀地睜開眼睛,“盡快趕去靈台寺,王爺尚有一線生機。”

……

盛夏七月,天色熹微,悠遠的晨鍾響徹佛寺。

許昭寧在敲鍾前就醒了,來靈台寺住了大半個月,她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作息。

昨日是中元,該做的法事都已經做完,今日就可以回府了。許昭寧輕輕歎了口氣,比起侯府,她其實更願意住在寺裏。

至少能自在些,不用一直困在後宅。

“姑娘,侯夫人已經起了。”白果快步走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許昭寧嗯了一聲,收起懨懨的情緒,很快就穿戴妥當。白果為她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最後又拿起一朵小白花插入她的鬢間。

望著鏡中一身素衣的自己,許昭寧微微有些失神。

夫死,需守孝三年,實為二十七個月。她已經在傅家守了兩年寡了,還有三個月就到時間了。

“走吧,該去給母親請安了。”許昭寧淡淡笑了一下,推開門,走了出去。

定遠侯夫人王氏暫住的院子就在隔壁,許昭寧到的時候,她正與小女兒傅晴說話,見著這個兒媳婦,隻是斜斜掃了一眼,態度很是冷淡。

吃過朝食,王氏慢悠悠開口了,“等你出了孝,我打算給升哥兒和你過繼子嗣。”

許昭寧頓了頓,沒有接這話。

傅升便是她的夫君,在她嫁入侯府不到一個月就過世了。她當時本也是以衝喜的名義出嫁的。所以,她並不打算一輩子都待在侯府,孩子自然不能過繼到她的名下。

王氏盯著她看了幾眼,不滿地哼了一聲。

進了她傅家的門,就休想再離開!

“你二叔在光祿寺丞的位置上也坐了好多年了吧,就不想往上升一升?”王氏話裏有話。

許昭寧的眼底閃過嘲諷,“二叔要是自己有本事,總能升官的。多謝母親關心,但官場上的事也不是我們後宅婦人能妄議的。”

王氏噎住,臉色更難看了,正想教訓她幾句,李嬤嬤就快步走了進來。

“夫人,寺門口被官兵看守了起來,老奴讓人打聽了一下,原來是肅王殿下率軍回來了,要在寺裏留宿。”

傅晴一聽,眼睛亮了,連忙扯了扯自家娘的袖子,麵帶懇求。

王氏睨了她一眼,但也沒有拒絕,“那我們就多留一日,明日再回府。”

自從先帝駕崩,不到十歲的皇太孫即位,朝廷上下全靠肅王謝禛這個有攝政之權的王叔撐著才沒有出大亂子。

年初兀納國突然發兵進犯大康,邊境的戰事膠著了小半年,肅王兩月前親赴前線坐鎮,沒多久就傳來了兀納退兵求和的消息。

肅王不僅大權在握,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更進一步,女兒若是能當上肅王妃,自有大造化……

王氏心思百轉,卻不忘告誡女兒,“眼下在寺裏,你可別做什麼失禮的事。”

傅晴嘻嘻笑著撒嬌,臉上起了一點紅暈,“阿娘放心,我有分寸。”

知道能多留一日,許昭寧也是開心的,至於肅王殿下是不是也在,她並不在意,反正都跟她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