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渠橫的營帳中。
在徐起元眼中，渠橫不同於一般的大順將領，他畢竟也是在官場中摸爬滾打過的人，深諳官場規則，知曉權衡利弊之道。
這樣的人，行事往往有章可循，一般都會按套路出牌。
所以，徐起元此番前來，心中雖忐忑，卻也不是很擔心。
如今，明朝已然覆滅，那南明弘光朝廷在徐起元看來，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的聚集之所。
朝堂之上盡是些爭權奪利、腐朽無能之輩，全然沒有一絲重振山河的氣象，他自是不願將身家性命托付給這樣的政權。
而滿清呢，雖說對投降的文人待遇尚可，他也動過投效之心，可一想到那畢竟是異族入主中原，背負的罵名、遭受的鄙夷，還有那文化與血脈上的隔閡，都讓他在投靠一事上再三猶豫，難以決斷。
至於大順，起初他是瞧不上的，在他心底，大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組成的流寇，燒殺搶掠，難成大事。
但渠橫的出現，卻讓他改變了些許看法，此人能在順軍中嶄露頭角，手握重權，連朱慈烺這等關鍵人物都在其掌控之中，連李建泰這般大學士都甘願為其效力，必有過人之處。
所以，他才決定前來一談，探探虛實。
渠橫見徐起元進來，神色平靜，微微抬手，示意手下人擺上酒宴。
瞬間，營帳中酒香四溢，熱氣騰騰的菜肴擺滿了一桌。
渠橫率先開口，聲音沉穩：“徐大人，客套話咱們就不必多說了，今日相聚，還是談些實際的為好。”
徐起元微微點頭，清了清嗓子：“渠將軍所言極是。隻要你們順軍不攻打鄖陽，均州我們可以拱手相讓，並且保證日後絕不打你們運輸隊的主意，如此，也算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渠橫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中國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徐大人今日此舉，倒是頗有幾分俊傑風範。”
徐起元苦笑一聲：“貴軍如今兵鋒正盛，我鄖陽城中上下都有自知之明，實在不是貴軍的對手，避其鋒芒，方為上策。”
渠橫輕輕搖頭，舉起酒杯，遙敬徐起元：“徐大人過謙了，想當初湖南湖北十三郡皆淪陷，唯有鄖陽獨存，這可多虧了徐大人善於守城，聲名遠揚，我等也是知曉的。”
徐起元連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渠將軍率領的這一支順軍，與之前我所見所聞的大順軍大不一樣，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若是將軍執意攻打鄖陽，鄖陽怕是也難以支撐太久，失陷在所難免。”
渠橫微微點頭，放下酒杯：“如此，咱們算是初步達成協議，既已談妥正事，不妨閑聊幾句，放鬆放鬆。”
其實，渠橫心中另有盤算，想借此機會探探徐起元的口風，看看這人究竟還有何想法。
徐起元微微一怔，隨即應道：“渠將軍有話直說便是。”
渠橫目光深邃，直視徐起元：“想必徐大人對如今這天下局勢，也有著自己獨到的判斷，不知往後有何打算？是繼續堅守鄖陽，還是另謀高就？”
徐起元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事到如今，也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局勢變幻莫測，實在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