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江莊主,我東崛門到底哪裏得罪了莊主,竟讓你不分青紅皂白,打開殺戒!!
天台山頂秋風獵獵。
江展羿孤站在決勝台上,沉默不語。
仲千喬又笑了:“莊主不言,是默認了血洗斬水堂一事麼?”
默認怎樣?不承認,又能怎樣?江展羿想,以仲千喬的勢力,不可能查不出誰是真正凶手,他如今不提蘇簡,反將矛頭指向自己,擺明已做足充分準備。敵在暗,我在明,摸不清對方底細的後果,隻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
這時候,台下又有人嚷道:“仲門主,你說江莊主血洗你東崛門斬水堂,可有甚證據麼?”
“就憑我門下弟子身上的傷口!”仲千喬厲聲道:“傷約兩寸,中有寒氣沁骨,間或有刀痕,不過,若有刀傷,必是一刀致命!”
這話出,四下皆靜。
難怪仲千喬要問江展羿會否暮雪七式了,那深兩寸,帶寒氣的傷口,便應是暮雪七式所傷。這天下間,能將東崛門弟子一刀致命,又會使暮雪七式的人,恐怕隻有江展羿一個。
“更何況,蜀西的雲過山莊,也並非什麼名門正派吧?”仲千喬勾唇一笑,目光直逼江展羿,“據仲某所知,燒殺擄虐這等惡事,雲過山莊並不是沒有做過!”
這話確是不假。
且不說雲過山莊殺擄的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在這個江湖,要維持百餘弟子的生計,不取些不義之財是根本行不通的。而江展羿雖有威名,但武林人敬重的僅僅是他的武功,至於他為人本身,江湖傳言是亦正亦邪,撲朔迷離。
“是我做的。”江展羿抬頭直視仲千喬,“仲門主當要如何?”
仲千喬雙眼微微一眯,沒想到江展羿當真要一力承擔。
“江莊主既已承認,那麼——”
“不是的——”
這個時候,決勝台下忽然有人叫喊出聲。唐緋四下一顧,縱身躍上決勝台。
“猴子,不,展羿他沒有,八月十七那天,我跟他一起,我們……”
“穆大小姐不提,仲某倒是忘了。”仲千喬冷冷打斷她的話頭,“八月十七這天,大小姐自然與江莊主在一塊兒。”
仲千喬話裏有話,唐門阿緋也不是傻子。事已至此,她亦明白了七八分。說是出於義氣也好,說是迫於無奈也罷,由江展羿來擔起斬水堂的血案,乃是如今唯一的完全之策。
可是……
唐緋垂下雙眸。
“信不信由你,反正八月十七這天,我跟展羿在一塊兒。便是發生了什麼事,也是我們一起……”
“胡鬧!”
不等唐緋說完,江展羿就出言打斷。他皺了眉,低聲冷喝道:“你下去,別來添亂!”
然而,斬水堂滅門究竟是誰之過,對於唐緋來說,都不算重要。她心中唯一懼怕的,乃是這三年來,一場生死不知的別離。
於是頭一回,唐門阿緋在大事上,沒有聽江展羿的話。
她走過去,靜立在他身邊,好一會兒才呢喃出一句話。
“大不了,一起亡命天涯……”唐緋一頓,“反正我們不分開……”
江展羿隻覺喉間猛然一塞,頃刻竟沒了言語。
因流雲莊威震江湖,眾人見斬水堂一案竟與穆大小姐有瓜葛,紛紛質疑。
“仲門主,你說穆大小姐和江莊主一同血洗斬水堂,他們做此事,可有甚動機?有甚好處麼?!”
這話正中仲千喬下懷。
頃刻之間,他大笑起來,笑聲森冷帶著嘲諷。
“諸位可還記得嶺南蕭家?”
此話出,滿場皆靜。
當年雄霸一方的嶺南蕭家,對於老一輩的江湖人來說,依舊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二十餘年前,蕭家的少族長蕭楚,曾與其親妹偷嚐禁果,誕下一名男嬰。男嬰的出世,促成蕭族內亂。一行百餘人等,幾乎全斃命於長江水中。彼時仲某不才,正是跟隨在老族長身邊的親隨。內亂過後,仲某雖與老族長等人逃回嶺南,卻也是元氣大傷。故此,蕭家族內本欲修生養息,卻不想竟有小人乘人之危!”
仲千喬說到這裏,環目四望,目光漸至淒涼:“那年間的蕭族,已然是日薄西山之勢。族中人所期望的,不過是安心過活,而族中人所能依憑的,隻能是蕭家外圍的九冥陣……”
不幸的是,這個時候,江湖中卻有三個人打著莫名的名號前來闖陣——穆小公子穆玨,狂劍季放,以及回春手,蘇蝶衣。
“蕭家內亂,本是族中人的家務事,可穆小公子三人,卻打著要為蕭楚報仇的幌子,血洗嶺南蕭家,就連老弱婦孺也不曾放過。此仇大恨,便是二十載的光陰,亦不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