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你留一下。”
散學時先生突然叫住顧星晚。
“今日你生辰，王爺說有一件賀禮贈你，讓你晚飯後去見他。”
沒說地點。
顧星晚幾乎是立刻在心裏生了疑懼，她垂著頭，麵上平靜乖巧應了聲：“是。”
晚飯是麵。
味道與平日餐堂的麵略有不同。
也許是因為生辰的緣故。
這碗麵裏擱了橙黃的荷包蛋和醬牛肉。
顧星晚吃了小半個時辰。
剛擱筷。
北庭王的近衛便出現在了門口。
寒秋涼雨。
顧星晚舉著油紙扇跟在那近衛身後一路穿過連廊樓閣繞過亭台假山，最終來到了北庭王的寢閣。
顧星晚側身將油紙傘撐在簷下，一個人走了上去。
北庭王的寢閣共三層，他寢居王府最高處。
“顧星晚拜見王爺。”
顧星晚在門外跪下。
她聲音清亮，與簷下秋風中鈴鐺的脆聲相和成一曲悸動。
“進來。”
顧星晚起身進屋。
“關門。”
顧星晚轉身關門。
“頭抬起來看著本王。”
顧星晚聽令抬頭，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先，先生…”
顧星晚眸瞳瞪大，一臉詫然。
“別裝了。”
北庭王負手而立站在屏風前，他看著顧星晚故作訝然的模樣淡道：“你早就知道本王的身份了不是麼。”
顧星晚垂首，誠惶誠恐道：“星晚不敢。”
“不敢？”北庭王挑眉，“這世間還有你不敢的事？”
顧星晚心裏一沉，不是喊她來領生辰禮的麼，怎麼問上她的罪責了。
她連忙跪下，垂首道：“星晚知錯，請王爺責罰。”
“你知錯？”
“何錯？”
顧星晚心虛，她犯的錯多了，但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哪一樁哪一件。
便隻能含糊道：“星晚…星晚來遲了。”
“算一樁。還有？”
“還有…星晚課業不精，枉費王爺多時栽培。”
“課業不精？”北庭王再度挑眉，“怎麼會，上次你寫的那首藏頭詩分明就很不錯。”
顧星晚身子一抖。
上次他不在。
晨霜提議大家作詩，那時恰逢瑟黎部南下作亂。
北庭王帶兵北上。
征伐三月便活捉瑟黎王。
為了震懾邊疆各部，北庭王殺光了瑟黎王所有兒子並將他們的人頭高懸定北城。
此事傳回京城，晨霜提議大家作詩以頌讚王爺豐功。
顧星晚素來是課業最差的那一個，但也寫了一首。
雖然直白不堪。
但也略算交差。
結果晨霜掃了一眼就發現了不對。
“好家夥，你這是頌讚王爺，還是咒罵先生。星晚，雖說你素來課業不佳，但怎麼能寫得這麼大逆不道。”
顧星晚裝懵，“怎麼就大逆不道了。”
“你是真傻假傻，你看你這詩四個首字連在一起是不是“慕心惡鬼”。你這還不是咒罵先生是什麼？”
顧星晚當即一拍腦門作恍然大悟狀，“哎呀，是我疏忽了，我這就改。”
但她說著改，卻沒動筆，隻是把那首詩搶回來收入了匣子中。
顧星晚不知道王爺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兒。
她嚅囁著解釋：“我…學生那時不知…”
“不知什麼？”
北庭王蹲下身。
顧星晚冷汗都下來了。
她不知該怎麼解釋，就算她不知道先生就是北庭王，那也不該寫這種大逆不道的藏頭詩咒罵教授自己的先生。
“是學生課業不精，學生知錯，學生以後一定積極改正努力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