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巫澄怔怔的看著西猶帶稚嫩的臉。輪廓漂亮的丹鳳眼因為驚慌變得水汪汪。真是一雙美麗的眼睛。
“澄,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身材健美,臉蛋稚嫩,還有一雙漂亮眼睛的少年苦苦哀求,這畫麵看的巫澄怎麼也硬不下心來。事實上她這幾天的沉默和西無關。更多的是反省自己。西的所作所為,完全符合人性。你讓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突然變成智者,處處理智,公平豁達,這顯然不可能。又不是重生的。而跟一群文字都沒出現,文化修養程度為零的遠古人講升米恩、鬥米仇?那更是純屬和自己過不去。
所以,這一場生氣帶來的意義是反省。對自身的反省。巫澄認為在她不多的優點中,頭腦清醒這一項絕對排行第一。這次小矛盾的激發,完全是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她頭上還高高懸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以為自己真的是神,是先知了。說什麼人家都得聽。幹什麼人家都得崇拜。忘了她是人,他們也是人。甚至她還不如他們。他們處在自己的時代,是主人。她是闖入者,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大自然給掃除bug清洗掉了。
風族人的態度,有熊人的覬覦,鹽母的仇恨,未來的岌岌可危。這些都可以看成是本時代對闖入者的排斥清洗。
所以此刻,她感覺自己的頭腦特別清醒,特別明白。放眼這個層麵後再回過來看西的問題,真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你別著急。我們一樣樣來。慢慢說清楚。首先,這個提議是花族長提起的。對嗎?”
“是。”西一點兒都不冷靜,迫不及待的反複強調:“澄,你別生我的氣。”好像隻要巫澄原諒了他,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巫澄不得不讓他冷靜下來:“西,我沒有再生你的氣。真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糾纏過去沒有意義,人要學會向前看。”
“那我不用走了!”西驚喜的問。
巫澄好笑的搖頭:“西,讓你走的人不是我。”
西轉憂為喜,高興的說:“那沒有問題。我去和阿母說你隻要我。就可以了。”
“不。”巫澄伸出手,攔住他。神色平靜:“西,我隻是說不再生氣。並沒有說隻要你。你在誤解我的意思。”
西的臉色刷的就變了:“為什麼?你已經不生氣了。為什麼還不要我?”聲音裏居然還透著滿滿的委屈。
巫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這樣聰明的人會不知道,‘沒有不要你’和‘隻要你’,是兩回事?”
被揭穿的西蒼白著臉,倔強依舊:“可是,他們都不如我。”
巫澄歎了口氣:“我知道。”在風族這麼久,兩百多號人不說個個認識,聰明能幹的那些個,卻是都和她打過照麵。就是孩子中間,也是最伶俐能幹的和她換糖換雞蛋最多。這也是大自然的規律,群體之中,傑出者不用刻意就能特別顯眼。
所以巫澄知道,比西聰明的人,這個部落還真沒有。如何結繩記事他們不懂,龜殼上畫的星空圖他們不明白。就是換成她自己,也不可能聰明到在初中的年紀,就能對著星空、太陽、月亮推算出一年四季的演變時間。所以巫澄一直覺得,似風西、姬蒼這類人,天生就是要出人頭地的。即便換到現代社會,也是傑出的精英人士。
“我知道他們不如你。但是西。花族長說的,是你明年十四了。所有十四歲的男子都要加入成年人的隊伍。這是部落的傳統,不是針對你一個人。對嗎?”
西沉默片刻,倔強依舊:“姬蒼就打破了傳統。”
這是巫澄第一次感覺他像個孩子似的置氣。以往那些因為智商高而表現出的成熟隨著這一句話頃刻坍塌:“你妒忌他?或者羨慕?我是說打破傳統這件事。他做到了你沒做到的,你生氣,不服?想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