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春。

京市軍區醫院裏,氣氛很凝重。

季婉靠在床頭,麵色發白,正對麵的椅子上坐著一名軍官,那是她的丈夫林政南。

他沉著臉質問,“季婉,你就非要參加那個什麼比賽?連命也不要?”

“醫生說你險些流產,先不說孩子,孕期過度勞累傷害的隻會是你自己!”

季婉心砰砰直跳,看著麵前年輕時候的丈夫,怔忡出神。

她重生了。

上輩子的她送走雙親和丈夫後病痛纏身,五十歲去世了。

兒女忙於工作沒能趕來,臨終回顧這一生,她有很多遺憾。

她打小家境還算不錯,爸爸是農科院的,專注於研究沒什麼情調,媽媽是語文老師,滿腦子風花雪月,兩人結婚長輩的撮合,本身沒什麼感情。

不出所料他們離婚了,就在季婉五歲的時候,而後二人各自組建家庭。

她跟著爸爸,爸爸兩年後娶了個鄉下媳婦,又生了一雙兒女,一家五口也算和美。

她打小仇恨爸媽離婚拆散這個家,怨恨後媽假惺惺對她好,長大後更是冷心冷情,巴不得想要逃離他們。

眼看高中畢業,哪料到爸爸麵臨下放,為了不拖累她,趕緊給她找了個靠譜的軍官結婚。

雖然後麵危機解除,但她終究還是嫁到林家隨了軍。

她爭強好勝不肯服輸,和婆家處不好關係,和娘家不常往來,喜歡丈夫卻總咄咄逼人,對一雙兒女嚴厲也沒什麼陪伴。

到頭來錯過了親情愛情,事業也不算多成功,什麼都沒抓住。

她後悔不已,結果一睜眼,回到了二十三歲。

不是做夢,是真真切切的重來一回,這次,她不搞事業了,太累了。

事業算狗屁?她掙的那點錢,養老都不夠,還不如抱緊丈夫這根金大腿。

他上輩子走到師長的級別,可惜沒能熬到退休,否則退休金都能買她的命。

她這輩子得好好照顧老林,可別讓他去那麼早,留下她孤零零的。

她也不擰巴了,歲數一大,回顧以前,很多邁不過去的坎其實都是狗屁。

很多關於親人的遺憾想要彌補,當時可惜人已經不在了。

幸好她重來了,還有機會。

“我不去了。”

季婉回過神,一開口,聲音有些啞。

“林政南,我不去比賽了,你別生氣,什麼比賽都沒咱們孩子重要。”

她是這附近機關小學的老師,市裏舉辦了個教師文學比賽,她為此準備了好幾天,直接累倒進了醫院。

一檢查,肚子裏懷了老二,已經有一個月了。

上輩子她不顧林政南的勸阻非要比賽,拿了個一等獎,雖說孩子最後也沒事,但卻落下了病根。

現在想想,一個比賽而已,獎金也沒有,就一朵大紅花的榮譽,爭那玩意兒幹啥?

累死累活,不如退賽。

別說退賽,她連班都不想上了。

爭強好勝了一生,除了坐月子,其餘時間都在工作,沒等退休就病死了,多不劃算。

她忽然服軟,林政南也很意外。

還以為是自己激烈的言辭嚇到了她,他麵色有所緩和,語氣也跟著軟下來。

“我沒對你生氣,也不是要求你必須護好孩子,實在是你自己不拿身體當回事。”

“醫生說你缺乏休息,再這樣下去肯定病倒,你那個比賽我打聽過了,明年還會舉辦,你今年充分準備,明年再參加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