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守宮砂取來,內侍手捧上前,卻是隻玉盒,裏頭有血樣的東西,邊上擱著一隻朱筆。
左維明親自看著,一手扯了儀貞左臂。
外頭的大袖輕易就挽了上去,偏是內裏的中衣小襖等都縫在了一起。
左維明一愣,“這是為何?”
儀貞略有些沒好氣道,“因被困賊家,恐失清白,故將裏衣連結了。”
當然了住在宮外小院裏還是換了別的衣裳的,隻因是這兩天入宮,才穿回當初的衣物。
朱由校探頭瞧了,笑嘻嘻地,“既然如此,丞相就不必再點那守宮砂了吧。”
維明板著臉道,“衣物何時不能縫,哪裏能說得準。還是點了辨得清。”
說著自己拿起朱筆,沾了守宮砂,在儀貞手臂上塗了一點。
儀貞隻覺得那東西涼涼的在皮膚上,心裏怨念不已,這東西說是沾到處子肌膚上,紅點不落,也不過是傳說而已,誰知道這方法科學不?若是不準的話,豈不是坑姐麼?
還有幸虧姐沒敢和小泓哥做點好事,不然這回不是要死定了麼?
過得片刻,內侍又打來水,用金盆奉上,維明這回倒不親自動手,由著內侍幫忙將儀貞手臂上多餘的紅色洗去,又用帕子將水滴擦盡。
雖然那內侍眉清目秀,手指看著幹淨,不過冷不丁地被個公公碰了皮膚,儀貞還是覺得跟被條蛇碰著了似的,心下說不出的別扭。
不過還好的是,那守宮砂居然落在了手臂之上,象是一點朱砂紅痣,水洗不掉,反更加鮮明。
維明也放了心,一手執了女兒手臂舉起,讓皇帝和眾臣做個見證。
儀貞被迫將半條手臂秀給眾人瞧看,但覺殿上目光如麻,心中又窘又鬱悶。
朱由校目光發直地瞧著那半條玉臂,隻見玉臂形狀纖細美好,玉雪細白的底子上一點朱紅,格外美豔奪目,心想,這倒是挺有趣,等閑了,倒要找幾個宮女來玩。
維明見大家都已經看過,這才放下儀貞手臂,儀貞忙放下大袖遮掩。
朱由校略有些挽惜地瞥了儀貞一眼,笑眯眯道,“丞相,左小姐果然是貞烈無雙,正可配得上這封號了。”
那兩邊的大臣此時才算心服口服,既佩服左小姐能耐,又暗笑鄭國泰那東西,沒吃著羊肉,倒被羊兒給踩死了,皇帝隻做了一天,徒留笑柄啊。
朱由校便令宮女宮侍數十人,隨著宮轎儀仗送左小姐出宮回家。
此時京城中已經然大定,軍兵入城,各守紀律,倒比鄭賊統治之時安寧許多,百姓們也敢上街走動,左儀貞坐著宮轎,前頭有宮中禁衛開道,後有宮女宮侍手捧各色賞賜在後,倒真是吸引眼球,風光無比。
一時道路兩邊好些百姓都在駐足觀看,議論這是哪裏來的貴人?宮中竟然賜下這般多的寶貝,還有二品冠帶?嗯,能混到二品,想來多是哪位高官貴族家的老封君了?
儀貞回到左府,此時左府中也隻有家將們和幾個老家人,聽說小姐回來,都是喜出望外。
因左維明早上出門的時候便吩咐了將內院中海棠軒打掃一番,如今剛剛收拾幹淨,儀貞住進去倒也偏宜,有些麻煩的是如今府裏沒有伺候的丫環,隻有個婆子,還是在灶上幹活的,也隻能燒些水泡茶什麼的,飯都沒法做。這兩日左府眾人的飯食還要到外頭買了來呢。
還好這幾個月來,左府的各處大門都封的嚴實,那些宵小之輩也不敢太猖狂,隻外院丟了些東西,內院倒都還好。儀貞的房中東西都還封在箱中,隻能自己動手,將用到的被褥等物翻了出來,收拾一番,也能勉強住人。
維明致德兄弟二人退朝回府,父女叔侄相見,都是一番感慨交集。
本以為就要陰陽相隔,誰料想儀貞還有那種種奇遇,還能全身而退,榮光歸家。
維明見隻有儀貞孤零零的,身邊半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才想起府裏一個丫環也無,現買人又來不及,且還要調教好了才能用,忽然想到王家家眷還在京裏,倒可以從他家借兩個人來使。
一邊立時便讓家人去王正芳府裏借人,一邊命人倒了茶水來,三人共坐閑話,說些別後情形。
致德卻是笑道,“昨日來的那位朱公子,真是多虧了他,不然侄女還在冷宮中苦熬哩。”
儀貞聽了微微低下頭。
維明卻是知道儀貞從昭陽殿中出來,若非遇見了朱常泓屬下這等熟悉宮中路徑的,隻怕多半便要被鄭黨所抓,那小子看著不學無術,倒還有些膽量見識。
“朱常泓乃是潞王幼子,先帝已賜婚,將儀貞許與這位朱公子了。”
維明微微一笑,跟致德解釋著。
如今看來,這樁婚事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