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出了樓道，在小區的院子裏邊邁步邊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心裏感覺世界無比溫馨，邁出小區大門，麵對大街，沈問有點舉步不定，是在附近打發肚子，還是去“迪克男裝”附近吃東西。忽然聽到一片淒婉的小提琴聲，尋聲望去，左前不遠，有一個人靠著人行道的香椿樹正如夢如癡地提小提琴，他腳下的地上擺著個地攤，看不清是做什麼生意。
不知是有什麼企圖，還是純粹屬於好奇，舉步不定的沈問邁著大步向琴聲而去。近前一看，拉小提琴的人是個乞丐模樣的中年男人，留著藝術家的發型，看上去篷頭垢麵，穿著一身早就過時的暗格條紋的西裝，腳上蹭著一雙破舊的老人頭皮鞋。
他腳邊站著一塊膝蓋高的牌子，上麵一張紅色A4紙上燙金的“為君畫像，十元一幅”的大字在陽光下分外耀眼奪目。
緊挨著牌子擺著一套畫具和筆硯，還有一張舊方凳子，凳子的兩方倚著用於廣告作用的鑲嵌著偉大頭的畫框。
地上鋪著一塊油畫，油畫上麵有一張美女村姑和一張時尚女郎的畫像，兩張畫像中間躺著盛錢的瓷盤，瓷盤裏盡是一角和五角的錢幣，可憐的兩張一元的紙幣在微風中閃動。
他見沈問停在麵前，停止了提琴，懶洋洋掃他一眼，要死不活地說：“你是這條街上我見到的長得最帥氣的一個，你想讓我把你畫下來嗎？畫一幅像十元，不像不收錢。”
沈問鼻子一哼，心想，你小提琴拉得不錯，畫像就不知道怎麼樣？雖然你擺出來的幾張，看上去都不錯，那是你畫的嗎？就是你畫的，畫得不錯，可是你這副乞丐相，給我畫像？我會讓你這乞丐模樣的給我畫像？而且還是在大街之上，而且就在小區不遠？
但他畢竟也算是個藝術之人，藝術之人更有自尊，沈問這樣一想也就不想傷害他的尊嚴，他裝出很欣賞他畫像的才能的樣子，抱歉地說：“我沒時間，等我有時間了你再給我畫！”
沈問邊說邊要走，畫家一把拉轉沈問，把手提琴往地上的油畫上輕輕一扔，信手展開模板，模板上有一張畫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老和尚皺紋深刻，整張臉布滿苦難和滄桑。
“畫一幅像才十元，這個價全人類最低。”畫家討好說，“我給你畫一張，不像不收錢。”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時間，我有事。”沈問解釋說，“我到前麵吃點東西馬上就要去辦事。”
“才十元錢，十多分鍾就畫好了，擔擱不是了你的。”他見沈問還是搖頭，橫著眼睛朝沈問瞟著說，“既然你不願意，那麼，小子啊，我兩天沒吃飯了，你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去吃？”
沈問一驚，仔細看了眼前的落泊人一眼。眼前的畫家，跟沈問說普通話，從他說普通話的口音裏聽得出，確實不是本地口音，他是個外地人，流落到C市，居然在農曆新年的頭幾天就說兩天沒有吃飯了！
沈問一腔心酸，看看繁華的街市，看看車水馬龍，看看個個衣著簇新的行人，他慎重地點點頭說：“好，你跟我去吃．”
“可是，我正在擺攤哪！”畫家兩眼放射出感激的光芒說，“還是讓我給你畫張像，你給我十塊錢吧。你給我十塊錢，我就能吃上飯了。”
這個世界居然還有人吃了上頓沒下頓，居然還是一個貌似搞藝術的中年男人！沈問疑惑地看了畫家一眼，猶豫地摸出身上的錢包打開抽出一張十元鈔票遞給畫家說，“你不用給我畫像，我沒時間讓你畫。你拿著，我也不是很有錢，就給你十塊，就當你給我畫了像，你自己買點東西吃，別餓壞了身體，身體是你的真正本錢。”
畫家果斷地推開沈問的手說：“你不讓我給你畫像，我就不能要你的錢，我又不是要錢的叫化子。如果你請我吃飯，就另當別論。”
臭清高。怪邏輯。沈問心裏有些不耐煩起來，但他克製著說：“我讓你跟我去，你說你正在擺攤。你正在擺攤沒錯，可是你現在不是還沒來生意嗎？你收了攤跟我一起吃東西再坐攤，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