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闖進那滔天火海中,腥紅灼燙的眼瞳中隻有一副枯骨殘骸的時候,覺得兩世今生,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生生死死,緣起緣滅,不過就是這麼隨意且不堪負累的一件事,有什麼意思呢?失去言詩詩的那一刻,我竟覺出活著無趣。
攬著她的唯剩一俱骨頭的身體,回憶一段段笑嫣殘餘,漫天火海退了熱度和顏色,仿有泠泠日光鋪天蓋地灑下,像那日與她相遇的街頭,我覺得很安詳,真正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想要瞌緊雙目睡一覺。哪怕再醒不來,倒也真的無撼了。
火沿著我的手臂燒上來,上等的西裝料子發子簌簌的響動,燃得如些熱切。我攬著她,眼角有淚不可遏製的淌下來,陪著她死我是願意的。隻是痛恨自己,同樣的疼卻要讓她經受兩次,我算什麼男人?
在無數個人覺得她跟某某相同的時候,在無數個日夜我亦思及對比的時候。我知道言詩詩知道我的身家來曆,她那樣的性情不會不反複思索介懷,自己是否隻是一個替代品。這感覺就像我忌憚任何同她靠近的男人,狠狠的忌憚。隻是我還沒說出,言詩詩,我愛你,是與他人無關的。這樣的話,便再沒有機會說。我攬得更緊些,薄唇湊到她耳畔,黑黑的一個頭骨,我貼上去,心疼成一片,笑著緩緩說:“言詩詩,我愛你,終是與他人無關的。”安心否?
真是與他人無關了,是誰說過,男人淌過幾條河就要長大的?而我就是那個,並且再不會回頭。這愛究其根源是與曾經不同的,曾幾何時我生不如死過,苦苦折磨自己,愛惜生命竟還不如一根草芥,也無數次覺得這樣一瞌眼再不會醒來。但終究沒有一次心甘情願覺得死了了事,掙紮著還是醒來。
而這一次,卻覺得就這樣死了,也是萬般錦繡花開的一件事,我竟……沒有一絲留戀!為一個女人,死了也罷。再醒來,手臂就已經廢了,醫生拆開上藥時我見過,已然慘不忍睹。我倒沒覺出難過,甚至沒有一絲該有的感覺,哀莫大於心死大抵就是這個樣子,我的心死了,再多的疼和痛,還能奈我何?
覺著不能這樣匆忙放棄生命是在宋謹報告景風的事件之後,知道他即將為曾經的仇恨開始展開複仇行動了。那是一個不得了的男人,真若處心積慮,運籌帷幄起來,宋謹隻怕不是他的對手。當年那事縱然不是我所為,蒼海桑田後宋謹甘願化幹戈來輔佐我,我就得護著他,肝膽相照。
消沉是演給景風看的一出戲碼,事情隻有我跟宋謹知道。他處置了劉家人,打著回軍團避風頭的口號實則是轉到暗中設一個請君入甕的局。我這樣半死不活的蹉跎生命,正是景風所認為的出手的最佳時期。
隻是旁人不知,這痛不欲生的感受呈於我的身上,不是偽裝,而是真的切膚灼體,我真的……那麼疼!
華夏跟蘇小語,兩個闊別已久的女子,若是四年前我會怎樣?大步走過去,攬過兩人肩頭不鹹不淡的說些不羈玩味的話……豈會這般,冷眼相向,好像我們真的不曾相識過。那些一起逃課,麵壁,連帶考試給她們發送答案的年代真的好像已經走太遠,遠到……我頭腦中的影象已經這般恍惚不清。我隻知我的女人死了,此刻我心疼不止,無心回憶一段過往,無心思及其他。原來,我真的再不是什麼林宿,徹徹底底的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