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渡喉間艱澀滾動一下，才順從答道：“月光清冷，朦朧柔和，圓月又有團圓之意，我······還算喜歡。”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在雲瑾瑜麵前使用謙稱，好似隻是一個自稱的變化，就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雲瑾瑜粲然一笑，“我最討厭月亮。”
關渡：······
好難琢磨的心性。
沉默片刻，關渡從善如流改口：“殘月淒涼，月色朦朧不可見物，有時我也不太喜歡夜晚和月亮。”
正巧山嵐和琥珀端了酒水點心上來，雲瑾瑜讓她們退下，親自斟滿兩杯酒，對關渡笑道：“想聽故事嗎？”
“若是二小姐願意講，自當洗耳恭聽。”關渡心中驚喜，連忙點頭。
他以為雲瑾瑜不會和他多說什麼，沒成想她會主動提出對他說起過往。
雲瑾瑜端起酒杯，和關渡輕輕碰杯。
仰頭將酒液一飲而盡，嗬出一口酒氣，才緩緩開口：“那場大戰之前，我與月神纖阿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那······”如果和月神是好姐妹，那為什麼如今她又最討厭月亮？
雲瑾瑜搖頭笑笑，垂手拈起一塊糕點，輕咬一口，嚐得滿口甜香。
咽下甜香軟糯的糕點，她才繼續道：“纖阿背叛了我，或者說，她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很多年前，她偶爾會去鳳華宮小住，我也偶爾會去她的月神殿小住，我們曾同塌而眠，無話不談。
史官不敢寫那段過往，因為我是魔界主心骨，她是天界天驕，我們地位相當，都是造物主神的女兒。
我從未想過，那年我從月神殿小住回來，沒有等到纖阿再來找我。
我等到的，是纖阿親手寫下的勸降書。”
關渡眸色閃動，不曾想過雲瑾瑜竟曾和天界神祇來往如此密切。
雲瑾瑜又飲下一杯酒，長長舒了口氣，“於是先前我與纖阿的關係有多好，我如今就有多恨她。”
“將心比心，被摯友背叛，想來誰都做不到不恨。”關渡低低歎息，不由心疼。
他看得出雲瑾瑜很重視那段友情，那麼當年她收到密友親手寫下的勸降書時，又會有多悲哀呢？
雲瑾瑜側頭看向關渡，眼眸中似乎有些空洞，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她輕聲問：“當年我率十萬將士，戍守魔界界門，你知道有多少將士犧牲嗎？”
不等關渡回答，她又低下頭，自顧自答道：“即便我法力高強，當年也隻是險勝，亦是被纖阿打成重傷。那十萬將士，無一生還。”
那年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血流成河的慘狀，化作她長達五百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是殿下做到了，殿下保住了魔界，打退了神兵。”關渡忽地開口，堅定看著她，“那十萬將士並非白白犧牲，他們守住了魔界的尊嚴，保住了魔界王室威嚴，更留住長達五百年的安穩盛世，庇佑百姓安康。”
曦和是魔界的驕傲，她舍身救世，堅守界門直至最後一刻。
關渡站起身，對著雲瑾瑜一躬到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微臣願盡瘁事國，萬死不辭。”
效忠曦和，鞠躬盡瘁，是他初心，百餘年不曾更改。
雲瑾瑜眸色微動，心念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