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檢查完時，首長順便拐進了連隊旁邊的豬圈，陪同領導隨後緊跟。豬圈圍牆挺高，挺幹淨，初進門看不出所以，隻聽見牆裏麵有動靜。
首長指頭敲著牆問飼養員：這裏是什麼？飼養員回答：首長是豬！首長向前走著又問：這是什麼？飼養員回答：首長是公豬！
跟在首長身邊的秘書感到飼養員用詞不當，就在一旁小聲地提示飼養員，回答時要注意用詞。飼養員突然間醒悟，馬上跑到首長麵前糾正：首長，我不是說你是豬，我說裏麵是豬！
陪同的軍、師主要領導感到很難堪，卻又沒辦法發火。炮團團長更是無地自容，好在到了開飯時分。首長不去準備就緒的第二招待所吃飯，隨意走進旁邊的一個連隊，要求和戰士共進午餐。
過了半小時連隊炊事員給首長端上來一盤清燉王八、一盤紅燒狗肉，放好後大聲對首長說：首長不是什麼好東西，除了王八就是狗，全是連隊養的。都殺掉了！
午休後首長在軍、師主要領導的陪同下離開炮團。臨別時首長握著團長的手說：你團訓練有素，教育到位。還要加強文化學習！
首長走後團裏開了講評大會。團長在大會上罵個不停。炊事員起立解釋：團長，我們是按團裏教育要求回答的。其實我的意思是，連隊沒有啥好吃的，就殺了王八和狗，而且是連隊養的，叫首長吃美！絕對沒有辱沒首長的意圖。
飼養員也想站起來做檢討，團長揮拳空中砸下去吼，你他媽坐下，不會說話就裝啞巴，什麼首長是豬，我看你他媽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豬。
全團開展了學習文化活動，最後評出的學習標兵分別是飼養員和炊事員。
“報告首長，吃飯了。”劉露在廚房無不戲謔的喊。
向平安站起來，還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他立即應答：首長是豬，豬來進食了。
當晚跟豬一起進食的還有何小滿。他背著小鳳阿姨準備的鋪蓋卷和一兜何滿偉穿過的舊軍衣來上班了。
也許是何小滿不好意思在陌生人家吃飯，不敢夾菜，嘴裏咀嚼動作也很收斂。向平安說，你不要太斯文了。我和你爸都是軍人，吃飯幹活講究的是速度。劉露也說，別見外，你放開了吃。
你要當過兵就知道吃飯慢了是吃不飽的。向平安對何小滿說，記得當年我們全師進行戰備拉練，各師團營從四個地方集中出發，向甘肅的慶陽進發。開到子午嶺時，部隊就地休整。
連隊打起了散煙灶開始做飯，行軍鍋裏的大米飯已做好，另外一個行軍鍋裏的豬肉燒土豆也冒著香味，饑餓難忍的戰士口水直流。
正要開飯時下達了急行軍命令，有的戰士端著一碗米飯，有的戰士端著半碗土豆，背著背包邊跑邊吃。剩餘的米飯和菜炊事班就地掩埋，把剛剛挖好的野外散煙灶徹底填平補上地皮，匆匆忙忙尾隨部隊開進。
有些動作慢的戰士連碗筷還沒解下來。像你這樣速度，別說半個月拉練，一天你就餓趴下啦。
劉露說，你打住吧，時時不忘你當過兵，有啥可驕傲的，現在還不是平頭百姓一個，還好意思說呢。
向平安仄楞起眼睛吼，老子這輩子最自豪的事就是當過兵。那是隨便能忘記的？我要不當兵，能認識你？能有向鵬？能住進省城？
向鵬嚼著飯插嘴，快拉倒吧。爸，魯迅先生說，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你最好在腦門上刻上解放軍仨字，省得別人不知道你的光榮曆史。
劉露得意的笑了。
何小滿輕輕說，向大伯，小鳳阿姨說你一生氣，臉黑的能刮下半斤煤麵子。古書上講白臉都是奸臣，黑臉才是忠臣。那您肯定是忠臣，我得好好向你學習了。
向鵬一聽，撲哧噴出嘴裏的飯。
劉露忍住笑趕緊說，行了行了，千萬別跟他學，到頭變成餓死不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