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我就是我(2 / 2)

小李固執的分辯說:“向先生,您還是有些偏執。堵槍眼固然是英雄,敢把孔方兄拒之門外也未必不豪傑。我們有理由去讚揚歌頌他們。而他們也不應該裹足不前,隨遇而安。那不是英雄的本色。”

向平安說:“你太年輕了。我曾經抄了一句話你可以聽聽: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與人,成敗安之於數。我想,那個B師的管油腦兮,隻有照著這條做,才能安身立命。否則,他將寸步難行。”

“不會吧?”小李瞪大眼睛:“這個人不是窩囊透頂,就是行將就木。難道真的是英雄一時,而不能英雄一世?”老魏頭已經帶著滿身銅臭,踉踉蹌蹌找閻王報到了,那正麵人物就應該神采奕奕,闊步走在金光大道上。但現實距他設計的高大形象相去甚遠,小李有些氣餒。

向平安撲哧一下笑了:“你書生氣太濃,動不動就扯上英雄。我不敢說他多麼鄙視金錢,多麼清高,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膽小。膽小是他的致命傷,也是他的保命丹。他不敢隨便揀拾掉在眼前的鈔票。再要挖深一點,就是他不會對人笑,這個‘笑’的意思前麵已經解釋過了的。用一句口號式的話總結就是,他慶幸自己在物欲橫流的濁流中,腳跟站的比較穩而已。跟英雄?八竿子打不著。”

“向先生,那您能不能說說自己呢。”小李狡猾的看著向平安。

“我?”他搖搖頭:“我跟他差球不多,也是個不會‘笑’的洋芋腦袋。”

“說老實話,當初隻要稍微笑笑,我可能就不是今天的情況。但是,你記住這個但是,我要是‘笑’了,那就不是我向平安,應該是張平安,王平安了。你不要再費盡心機挖根源,什麼活的平凡,裹足不前。什麼讚揚歌頌,那都是虛頭八腦的事。

我告訴你怎麼認識我。你去鋪路工地看看,那些被攪拌機攪進去的沙子石子,永遠默默無聞的被人們踩到腳下,正是這些不會說話的無數的石子讓路麵平整,讓汽車飛奔,讓人們到達自己的目的地。而我就是其中的一粒石子。”

小李說:“其實向先生,僅憑你的這些話,就可以當做事跡宣揚了。我鬥膽來解讀一下您的名字。向平安,就是向著平靜、安定的目標前進。”

“不太確切。象著平常人的生活樣子,安安靜靜的走麵前的路。”向平安更正他。

小李越聽越糊塗:“這是不是太平庸了。人要沒有理想,那不成行屍走肉、浪費糧食的機器?”

向平安說:“芸芸眾生,理想涵蓋麵太廣,買房買車都是理想。而為了崇高事業而活著、而奮鬥的人如鳳毛麟角。極個別英雄隻是曆史長河中激起的幾朵浪花。無限風光在險峰,那也得有浩渺的沙土石塊組成叢山峻嶺,沒有叢山峻嶺,哪有險峰高聳。”

“您有信仰嗎?”小李繼續刨根問底兒。

“你還真把我問住了。我聽說很多企業家,在舊的信仰被徹底摧毀,而新的信仰無法建立的情況下,選擇了燒香拜佛信教,用物質主義藥治療物質主義之病,試圖用金錢去消解心靈的空虛和揮之不去的焦急。我是個大兵,不太懂什麼信仰不信仰的。”

小李失望的說:“那您就這樣平庸的直到生命終結嗎?”

向平安沉默了一會突然問:“你聽過舞台上的海豚音嗎?”

“哦?聽過,我聽過維塔斯的演唱,那真是天籟之音,刺破雲霄,蕩氣回腸。盡管不著一字一詞,卻像吹響一把衝鋒號角,讓人渾身血脈噴張,鬥誌滿懷。”

向平安意味深長的問:“還聽出什麼了?”

小李搖搖頭,他認為自己的描述已經很準確、很全麵了。

“海豚被馴化和觀賞時,似乎與人類產生了共鳴。其實那是一種無言的抗訴,一種渴望大海自由的表白,一種無所事事的宣泄……”向平安包圍在自己吐出的煙霧中。

小李試探的說:“您心裏始終蒙著一層陰霾?”

向平安哈哈大笑:“NO,NO。”土老冒的他平生第一次用上了英文,可能被繞梁三日的海豚音刺激了。

向平安說:“不管是事還是人,一旦被文學渲染就複雜化了。不要再往深探究了,否則就陷入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怪圈。我的老師訓導我,笨人尋找遠處的幸福,聰明人在腳下播種幸福。幸福的日子一定不能是通過掠奪、傷害與痛苦而得來的。放下了野心,幸福自然來敲門。我這輩子可以總歸為四個字:我就是我。”

有人在門縫外擊掌,聽動靜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