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街上行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在嘲笑:看哪,這就是那個以傍大款為人生目標的丫頭!
天哪,如果長孫青也這麼看,那我就不要活了!
到家後,我吃了點東西,洗了個澡,裹著浴巾把自己丟上床,猶豫再三,還是給長孫青打了個電話。他今天白班,這會應該在巡房,大概不會妨礙他工作。
“喂?是我……”
“曾香啊,聽說昨晚你和那個畸形兒呆了一晚,他沒再說什麼吧?”
我沒料到長孫青竟然會問這個問題,有些發愣。
“噢,沒有啊!”
“對了,我還聽說你要傍大款,是哪個帥哥有這麼好的運氣?”
“沒有沒有,你別聽她們瞎說,根本沒有的事。”
“嗬嗬,沒關係,其實你也該嫁了。”
長孫青不三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後就掛了,但他的每一句話都似乎話裏有話,像是在指責我水性楊花,這讓我感到委屈,但轉念又覺得他似乎在暗示我什麼,也許我該再主動些。牆上的鍾滴答滴答的響著,亙古不變。
一時間我心亂如麻。
04今天我休息,一個人在家打掃衛生,可不管怎麼收拾都覺得房間裏很亂,心情也很亂。
後腰有些痛,小腹也不舒服。我從小就痛經,每到痛經時都感到生不如死,但自從戴上父親送的玉腰帶後,痛經似乎得到緩解,但心情卻還是暴躁,看什麼都不順眼。父親一早就出門了,說是約了人打牌,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其實是躲我,這個老狐狸。
電視節目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李湘滿臉假笑,故做驚訝的神態讓我心煩,換台,新播出的央視版神雕俠侶,小龍女正和丐幫打扮的童年楊過在花間追逐遊戲,怎麼看怎麼滑稽可笑。
關了電視,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文彬,心底竟湧起一絲寒意。
起身到窗前,外麵風和日麗,我在畫布上繼續塗抹那畫了近一個月的油畫。是答應一位孕婦朋友,幫她畫的嬰兒,基本已經收工,隻有局部還需要修改。我注視著這幅畫,忽然感覺缺少了什麼,持筆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前伸去,快速的在那嬰兒兩眉間揮動,隻片刻功夫,一隻豎著的眼睛已經在那張純真的臉上成型,而且是睜開的!一如文彬昨晚看著我的模樣,整幅畫頓時變得詭異莫測,那原來可愛的笑容變成了譏諷,甚至威脅。
我呆住了,不敢相信這是我畫的,靜靜退後一步,畫筆從指間跌落,我匆忙彎腰揀起,再抬頭仔細看去,那第三隻眼睛正邪惡的*視來,畫筆再次落地,而這一回我已經沒有勇氣揀起。
怎麼會這樣?我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我感覺到了,那一股巨大無形的恐怖力量在逐步控製住我,它在侵蝕我的靈魂,毫不留情。而這一切,都是那個三眼的畸形兒,文彬所帶來的!
05躺了一下午,在接近傍晚時,我終於決定出門。
剛進婦幼保健醫院那會,是周小小帶的我,她那時還不是護士長,人很隨和,每晚都給同事們帶夜宵,有同事病也總細心關照,很得大家喜歡。記得有一回我夜班遲到了,護士長隻是笑笑,說要看清一個城市的好壞,就要看城市的夜晚,我雖然遲到了,但平安的來上班了,就說明這個城市是安全的。
這個城市是安全的,從表麵上看。
我獨自一人在街道間,常去的那家‘路過酒吧’亮著燈,我猶豫片刻,還是進去了。
今晚調酒師不在,反倒是多了個英俊的琴師,臉龐棱角分明,手指像女孩般纖長,但看上去卻充滿力量。他正在聚光燈下半閉著眼睛拉著小提琴,琴聲悠揚,仿佛能夠穿透一切。
我叫了杯啤酒,在昏暗的角落裏坐下。
這家酒吧是長孫青常來的地方,我總來,叫上杯啤酒,然後躲在暗處看他和朋友們談笑,那樣英俊儒雅,眼睛明亮像有月光在裏麵,一點也不像四十多歲的男人。我猜他大概知道我也來這裏,因為有幾次我看見他有意識的向我這邊張望,每回都讓我心跳得幾乎暈倒。
隻是,長孫青從沒走到我身前過。
我像往常那樣喝著啤酒,隨意的翻看時尚雜誌,眼角卻突然一跳,心裏似乎感應到什麼異乎尋常的事情。我抬頭在酒吧內掃視,最後目光落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那是一位年輕漂亮而且時尚的女人,做過等離子燙的披肩長發,修剪得很整齊,像一匹黑緞子般在吧台前的燈光下閃著迷人的光澤,臉孔經過精心妝扮,黃金的耳飾,細長的垂著,隨著主人的活動而搖曳不停,一身性感的黑色晚裝,大膽暴露卻又不失典雅,那模特一般的身材坐在高腳椅上,越發顯得腳踝纖細。此刻她正挺直了胸和吧台後的人說話,不時發出嫵媚的笑,連我這女人都覺得秀色可餐了。
然而這並不是引起我注意的原因,我重新觀察她的臉,那張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我仔細回憶,猛然間一驚,她竟和已經死去的曲燕沐長的一模一樣!
我像是墜入冰窖,從前的信仰頃刻間全被推翻,昨天聽同事講的曲燕沐的鬼魂,竟真的存在!周圍的聲音全都消失了,我瑟瑟發抖的坐在角落裏,望著不遠處那個從地獄而來的女人。過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不對,她有影子,而且還在和男人搭訕,眼波流轉,怎麼可能是女鬼?
那麼,她是誰?
我終於不再抖了,並嘲笑自己竟變得這樣膽小,什麼都信,失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也許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樣吧!
鎮定下來後,目光重新落在那個女人身上,我仔細觀察,她和曲燕沐長得真的非常像,甚至連說話時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那嫵媚的笑容,甚至更加豔麗。雖然我還不知道她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曲燕沐應該有血緣關係。也許是孿生姐妹吧!
這個女人喝了幾杯酒後就準備離開了,可是卻拒絕了那幾個一臉色急相的男人,巧笑嫣然的離開。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決定跟蹤她。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穿過幾條街,她走進一條漆黑的小巷子。我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跟進去。這裏已經是拾荒者聚居的地方,單身女性深夜到這裏總是不太安全的。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我打開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提心吊膽地走進去。
那個女人不見了!
我正握著小手電筒四處尋找,身邊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是在找我嗎?”
我轉身用手電一照,頓時嚇了一跳,被我跟蹤的女人此刻正眯著雙眼盯過來。
“麻煩你把手電筒關了。”
她的聲音冰冷,不帶一丁點感*彩,可我卻感覺到一絲熟悉的鄙夷。
這個女人居然鄙夷我?這讓我很不服氣,她不就比我豐滿點,穿的比我少點,個子比我高點,還有比我漂亮一點,至於鄙夷人家嗎?
雖然不高興,但我還是關了手電筒,因為用手電筒照著別人的眼睛,似乎不太禮貌。
“你在跟蹤我?”
她第二次發問,我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萬一攻擊我怎麼辦?我向身後瞥去,試圖尋找一條逃跑路線。對麵的她在黑暗中笑了,有些得意揚揚。
“不用想逃,我知道你在跟蹤我,我還知道你是婦幼保健醫院的護士,可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的坦白讓我一下子鎮定下來,心裏竟然不怎麼害怕了。
“我知道,你和曲燕沐是孿生姐妹。”
“咦?”
這一回輪到她吃驚了,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我也能想像得到她驚奇的目光,這讓我感到一絲快感,像是報複得逞。她的反應從側麵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曲燕沐果然有一個孿生姐妹,隻是還不知道她是姐姐還是妹妹。
“跟我來吧!”
她此刻的聲音給人以慵懶的印象,但卻似乎有著未知的魔力,讓我感覺自己非常安全,可以跟她到任何地方。
我們從來路返回,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到達她的住處,而這期間,我知道她的名字,曲燕沁,她是曲燕沐的姐姐。還有,她是一名夜總會出台的小姐,剛從別的城市回來。
曲燕沁的小屋不大,是與另一個女人合租,收拾的十分整潔幹淨,床頭櫃上擺著一張相片,裏麵是她們姐妹倆。我拿起仔細看,不管衣著還是長相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已經死了一個,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那是我們姐妹倆唯一的照片。”
曲燕沁在身後說,聲音裏透著悲傷。我回過身,曲燕沁遞過一杯水來。
“那是她大學畢業時拍的,她總是說我的錢髒,還說以後會把她欠我的錢都還了,可是她是我妹妹啊,我不這樣她哪有錢上大學?我妹妹太要強了太單純了,社會這麼複雜,錢哪有那麼好賺?她最後還不是和我一樣,被那些臭男人欺負?”
說到這,曲燕沁眼睛裏有了淚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是靜靜的聽她傾訴。
“她和海關那個領導好上後來找過我,要我幫她看看這個男人是不是可靠,可她哪知道,這個男人是我的常客!要我怎麼說?我還能說什麼?我們姐妹倆竟被同一個男人欺負,我還要替他掩飾。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娶我妹妹,但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曲燕沁語氣突然變得惡狠狠,她朝我看過來,目光裏不懷好意,這讓我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喜歡長孫青,是酒吧招待說的,你經常躺在角落裏偷看他,嗬嗬,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男歡女愛,就這麼回事唄!不過,長孫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羞紅的臉突然又泛青了,生怕曲燕沁說長孫青也是她的常客。
“哼,我妹妹就是他害死的!我跟他沒完!我勸你別愛他了,這種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睛裏隻有他自己,相信我,姐姐我閱人無數,比你有經驗。”
“不可能,長孫青怎麼會害死你妹妹呢?我不相信!”
曲燕沁*視過來,冷冷的一笑,頓時讓我感到心慌氣短。我不由自主的想,也許她是對的吧?但隨即覺得這不可能,長孫青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妹妹是怎麼死的吧,哼哼,幸虧我們是孿生姐妹,長孫青還有你們那些護士都把我當鬼了,不然還真不可能知道我妹妹和我未見麵的侄女竟都死的那麼慘!”
“什麼?慘死?……”
我對長孫青的信心開始動搖,難道真的是他害死了曲燕沐?我安靜下來,靜靜的聽曲燕沁講下去。
“就是你的那個長孫青,他和他老婆鬧離婚,因為幾個小錢一整天沒睡,還非要上夜班,結果在給我妹妹剖腹產的過程中,居然把一柄止血鉗遺忘在了我妹妹腹中,第二天早上不顧我妹妹剛大出血完的身體,再次手術取出那柄該死的止血鉗,結果再次大出血……我妹妹就是這樣一滴一滴流幹了血死的!”
曲燕沁的話使我震驚不已,這是嚴重的醫療事故,可我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在說謊,還是事實確如她所說的那樣?
我已經無法獨立思考。
“還有我的侄女,她剛出生,都還不到一天,連陽光都沒見過,甚至連自己媽媽的第一口奶都沒喝過,就被你們那個護士長活活憋死在了保溫箱裏!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你們護士長想男人了,忘了打開氧氣泵!她甚至在那呆坐了三個小時都沒起來看看孩子是不是還活著!”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事情怎麼會是這樣?
“我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現在我唯一的妹妹也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要報仇,要那些臭男人都不得好死!還有你們那個臭不要臉的護士長,要我他們都去死!我也不怕你去告密,我本來就沒打算活下去!”
曲燕沁的表情有些猙獰,這讓我感到危險的存在,忙站了起來。但我該對這個急於複仇的女人說什麼呢?勸她放下仇恨立地成佛?還是勸她尋求法律的公正?不管是院方舉證還是患者舉證,最終裁決權始終都在醫生手中,醫生真的會替患者考慮嗎?
我忽然感到悲哀,連我這個護士都不相信醫生,更何況死了親人的曲燕沁。
“不,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哼,就知道你也不會說的,你會犯眾怒把自己推向同事們的對立麵嗎?”
曲燕沁的這句話讓我從頭涼到尾,雖然剛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但經她一提,我倒是真的猶豫了。我曾堅信的真理和公正,在現實麵前顯得這樣的虛弱無力。
離開曲燕沁的家,我走在路上,仰望天空,夜,仿佛更深了。
06又是星期一,陽光明媚,今天我白班。
早上起的太早,根本沒時間化妝,騎著自行車匆匆上路,感覺像是走不到盡頭。因為遇到公車色狼,所以這幾天都沒敢再乘坐公交車。我已經有兩年多沒騎自行車了,自從上班後。其實這並不是理由,真正的原因是長孫青對我說過,漂亮女孩不該騎自行車,破壞形象。
有時我想,我是不是太在意這個男人對我的看法了呢?
醫院門口停著幾輛警車,我突然有些緊張,擔心長孫青出事。轉念一想,即使確定為醫療事故,那也不該這麼快進入追究刑事責任的程序,首先應該進行醫療事故技術鑒定,然後下鑒定書,然後患者家屬才可以據此追究責任。那這些警車是來幹什麼的?
本來路上我還在擔心自己的事,雖然傍大款在現在這個時代似乎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但對於我這樣看上去很本份的女孩,實在有些出人意料,成為別人的話題也再所難免。
換工作服時趙姐碰巧也在,她比我早到,不過一直在休息室呆著。
“今天出什麼事了?外麵怎麼這麼多警車?”
“你還不知道啊?院長辦公室給人潑汽油了,牆上還有血寫著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字。我來的時候那才叫一個亂,現在都已經安靜了。”
我一愣,隨即想到曲燕沁,這大概是她做的吧?還有血手印,以及長孫青車裏的死鳥,也都是她幹的吧?我想到昨天曲燕沁說過的話,她是做好了死的準備,這樣一個急於複仇的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是否應該告訴長孫青呢?不然他一定會有危險,可是曲燕沐母女倆死的那麼慘,我猶豫了。
院長辦公室裏幾個警察在仔細勘察現場,我和李莤在門口探頭張望,前幾天的血手印還在,遍布整麵牆,甚至屋頂都有幾個嬰兒般小小的血手印,觸目驚心,牆上的字被兩個警察用身體擋住,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那站了很久。雖然看不到全部,但還是能看到血債兩個字,我正在琢磨整句話是什麼時,李莤興奮的捅捅我的腰,小聲的在我耳邊說話。
“看看,兩個望妻石!”
我一下子笑出聲來,門口的警察皺著眉頭看過來,我吐吐舌頭,忙拉著李莤跑開了。
“你說王院長得罪誰了?血債……那話肯定是血債血償。對了,你聽說沒,長孫大夫今天沒來上班,聽說他的車讓人也潑汽油了,我總覺得這兩件事間有什麼聯係。”
我驚訝的看著李莤,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確,越是看起來傻呼呼的越是如此,上天總是這麼公平,從不偏袒。
中午時我溜出醫院,在外麵給曲燕沁打電話,她承認汽油是她潑的,血手印是她按的,長孫青車裏的死鳥也是她丟進去的,她就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婦幼保健醫院裏發生過的事實真相。我勸她走法律程序,現在的這種做法是犯罪,曲燕沁冷笑不已。
“你覺得我賣*就不是犯罪了嗎?警察們還免費給我們提供避孕套呢!不就是為了讓那些臭男人做那事不得病?你太天真了,要走法律程序能行的話我還用得著這樣嗎?”
我立即醒悟,王院長知道曲燕沐的死因,卻隱瞞不報,所以曲燕沁這樣報複他。
這個世界怎麼啦?都瘋了。
“那你也不用在屋頂也按血手印啊!”
“屋頂?我隻在牆上按過兩隻血手印,一大一小。”
曲燕沁十分肯定的說,我眼前立即重現出那滿牆的血手印,不是曲燕沁,那會是誰?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不知為何,我的忽然想起文彬,那個神秘的三眼畸形兒。
“嗬嗬,現在警察都還沒走,你為什麼不舉報我?”
曲燕沁就在醫院附近!我抬頭四處張望,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用找了,你不會看到我的。讓我猜猜,你不報案是想看清長孫青的真麵目吧?嗬嗬,不用辯解,我幫你,好好看著吧!”
我剛想解釋,曲燕沁已經把電話掛了。
其實我是打算勸長孫青向曲燕沁道歉,希望他們私了,卻沒想到曲燕沁會把事態進一步擴大化。
現在這件事越來越難收場了。
回到醫院休息室,看見護士長正坐在椅子上發呆,我突然想到,曲燕沁打算怎麼報複護士長呢?護士長都已經快四十了,剛談了一個男朋友,如果因為這件事再吹了的話,真嫁不出去了。
我有些同情她,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她事實真相,世上本沒有鬼,鬼隻存在於人心的罪惡裏。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其他事。
“周姐,今天一直沒看到監護室的三眼記錄,是不是出院了?”
護士長猛然間醒來,一愣,隨即滿臉驚恐的起身跑出去。我呆了下,才意識到監護室大概又是兩三小時無人監護了。
我到監護室時,寶寶們都在安靜的睡覺,護士長不安的一個一個檢查,直到確認都還活著才長出一口氣。而這期間,三眼的文彬一直趴在保溫箱裏,小臉貼在琉璃上,注視著護士長的一舉一動,張嘴發出呀呀囈語。
他在想些什麼?我有些好奇。
就在這時,文彬突然轉頭對我笑了,第三隻眼睛隨即睜開,那道冰冷的目光射來,讓我無處躲藏。我知道了事實真相,卻隱瞞不報,這與院長的做法有什麼不同?我也是一個醜陋而又肮髒的人啊!
心跳那麼快,我卻無法移開眼睛,文彬的第三隻眼睛的目光仍直盯著我,像是要抽走我全部的力量,我開始顫抖,耳邊聽不到聲音,眼前隻剩下那漆黑不見底的眼睛,我像是變成微小的一粒塵埃,輕飄飄隨時都會被風吹走。這是怎樣的感覺啊,心髒受到無形的壓抑,整個世界隻有我沉重的呼吸聲,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籠罩著我,像是再也逃脫不出來了。
“曾香?曾香?你沒事吧?”
一個遙遠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一雙關切的眼睛注視著我,我努力分辨,好半天才意識到那是護士長,而我則躺在地上。
我怎麼會暈倒呢?一點都回想不起剛才發生過什麼,頭痛欲裂。
“昨天晚上沒吃飯吧?再不就是泡酒吧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哪,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不然等到了我這把年齡就知道痛苦了。”
護士長慈祥的笑著把我扶起,我仍困惑不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起來後我第一眼就看見文彬的笑臉,他正呀呀的笑著拍保溫箱的玻璃,而那笑讓我不寒而栗。
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兒可能會爬會拍玻璃嗎?甚至會說話,不是妖怪是什麼?
離開監護室,我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疑問,根據曲燕沁的話,曲燕沐的女兒剛出生還沒到天亮就死了,可醫院開的死亡證明是寫著:第二天早上突然呼吸係統衰竭死亡。與曲燕沁所說的時間上不附,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麼隱情?我又想到第一次見到文彬時的事,護士長和趙姐站在文彬的保溫箱前,臉色發青。
也許趙姐也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了吧!
我想到阿加莎?克裏斯蒂的犯罪公式,通常為了掩飾一樁罪案,會發生更多的罪案。
隻是,我希望不再有人受到傷害,不再有罪案發生。
還有三眼的文彬,我希望他早日出院,讓這一切結束。
07下班前我被科長叫到辦公室,下午的陽光毒辣,而科長就坐在那陽光中,皺著眉頭盯著我。科長有一雙少有的丹鳳眼,看人時習慣性的微側著頭,他這姿勢不怒自威,眼睛裏像是有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那種虛無的東西: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