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又說:“快了,你快要沒有煩惱了。來聽我說,你到門後去拿一根繩子來,把它糸在門框上。對就是這樣。試一試糸牢了沒有。好,糸牢了。你再站到凳子上去,把頭伸進那個套裏。對了就是這樣。你現在隻要把凳子蹬倒你的一切煩惱就沒有了,你就可以到一個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情感的世界去了!”
阿鳳真的這樣做了,就在她蹬翻凳子的一刹那,少女站了起來,雙手分開了蓋住整張臉的長發,那是一張像紙一樣慘白,沒有半點血色的臉,在這張慘白的臉上兩隻眼珠竟暴出了眼窩就像掛在裏眼框外的兩隻玻璃球,那兩隻沒有眼珠的眼窩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圓洞,正不停地往外透著藍藍的綠光。綠光下一條血紅的舌頭伸出嘴外一尺來長,就你是掛在鼻子下的一長紅紙條,舌尖在不停地往上轉動著,像是少女在努力地想把它縮回到嘴裏去似的。
阿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的眼珠也開始一點一點地往外鼓了出來,就像是已經看厭了這人世間的一切、要跳出一直保護著它的眼窩一樣。阿鳳的舌頭也開始一點一點地伸了出來,不久竟與地上少女的一樣長。她那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也漸漸地消失了。她再也不掙紮了,就像是掛著的一個大風鈴一樣,來回不停地晃動!
阿鳳覺得自己變得輕了起來,輕得像風一樣飄到了地上。少女熱情地擁抱著她,嚶嚶地在她的耳邊說:“好了,你現在已經和我一樣來到了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情感的世界了。我叫阿娟,比你大,你叫我姐吧!”
阿鳳也緊緊地摟著阿娟就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親人。突然,阿鳳從阿娟的耳邊看到了門框上吊著的不、還在不停地晃動的自己。她一把鬆開了摟著阿娟的手吃驚地叫道:“姐,我不是掛在門框上了嗎?怎麼又在地上和你抱在一起說話呢?”
“哦,你現在已經死了,那隻是你的屍體、你的一副已經沒有用了的軀殼。跟我在一起的是你的靈魂,人們再也看不到你了,隻有你能看到他們,我倆現在都是人們所說的鬼了。不過你有用害怕,我會和你在一起,你不會感到孤單與寂寞的!”阿娟安慰著阿鳳說。
阿鳳主動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摟著阿娟,她把阿娟當成了唯一的親人和朋友。她在阿娟的耳邊親昵地叫著姐,兩個鬼妹都不願鬆開自己的手。
“姐,你在陽世時是哪裏人呀?你為何不留戀人間要到這樣一個冰冷的世界來呢?”阿鳳問。
阿娟鬆開了摟著阿鳳的手,慢慢地蹲了下來,用手撩起那老愛遮住臉的長發說:“既然我們現在是姐妹了,那你也坐下來吧,聽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阿鳳順從地蹲在阿娟的身邊,用手摟著她的肩膀,靜靜地聽著阿娟的訴說。
“我和你一樣,也是外來的打工妹,我的老家在浙江的一個小山村裏,那裏的山好、水好,女孩子個個長得像天仙般的模樣。唉!可惜太窮,初中沒畢業我就和一幫姐妹來到這裏打工掙錢。走出了大山的我們,開始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可時間一久整天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幹活,幹活,還是不停地幹活,就慢慢地感到生活太枯燥,太無聊了。我那顆少女的心中不時湧動著渴望男人愛撫的暗流。就在這時我遇到了平生第一個我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這個人就是張豐。”
阿鳳鬆開了摟著阿娟肩膀的手說:“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那個被張豐無情地拋棄後上吊自殺了的女孩。是吧?”
“對,我就是她!”
“那你怎麼還在四處遊蕩,還沒有轉世投胎呢?”阿鳳不解地問。
“我說出來你不要怪我,要怪我現在也已經晚了,不過我向你保證隻要你幫我了結了我最後的一個心願,我倆就一起脫胎換骨,再轉來世!”阿娟盯著阿鳳的眼睛說。
“阿娟姐,我不怪你,其實我早就厭倦了人世,早就忍受不了張豐的所作所為。你不出現我今晚也一樣會走這條路的!”
“我們吊死鬼是冤鬼,在沒有找到一個替身之前舌頭是縮不回去的,也是不能投胎轉世的。你現在就是我的替身了,你再看看我。”阿娟邊說邊轉過臉。
“真的呢!阿娟姐你的舌頭已經縮回去了,你的眼珠子也到眼窩裏去了。那你現在可以去投胎了嗎?”阿鳳問。
“是的,我是可以去投胎了,但是我要幫你也找一個替身,不然你就會像我剛才一樣難看,也不能轉世投胎。我必須實現剛才對你的承諾——我倆一起投胎轉世。”阿娟肯定地對阿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