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難不成我有地方很奇怪?”李從穎輕撫著滋麗長長的兩根發辮,含笑柔語。
“不是呀。你像天仙一樣好看。特別是像這樣笑起來的樣子。難怪那個王爺這麼在乎你的。”滋麗真是好羨慕從穎的笑容,為什麼她一笑,就有種花蕾在眼前綻放的喜悅感呢?自己的嘴巴也很小呀,眼睛也好亮的,怎麼就笑不出那種讓人醉醺醺的感覺。
“王爺?”她怔怔道,臉上的笑意逐漸褪色。
滋麗全然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細微變化,“是啊,那個王爺說話嘴好毒的。昔童和我還被他嘲笑呢。不過他好像很喜歡你呢,提到你時,那雙總是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會發光呢。”
“是嗎?”她淡淡問,仿佛並不上心。但像她這樣一個人,又怎會為著不上心的事去開口相詢呢。開口間其實已經泄露了欲探知更多的細微心事。
“嗯,”滋麗拚命點頭,“他說是要去很遠的地方打仗,讓昔童幫忙照顧你呀。他對你很好是不是?”如果昔童對自己這麼好,她真是死而無怨了呢。可是昔童總是對她冷冰冰的,還時不時凶她,嫌她煩人。好傷心哦。
他對你很好是不是?她怔忡著,無言以對。心裏的答案卻是清澈如湖底的青石般明晃。
“可他並沒有托你將我帶到這將軍府來。”她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心卻因為再次與他有牽扯而微微揪痛。曾幾何時,他竟然成了自己心上的一處痛。
“因為很好奇那樣一個好像不把什麼人放在眼裏、笑著都讓人怕怕的王爺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兒。所以我才特地蹲在王爺府後門天天守著的。”滋麗看了又看,最後還是忍不住拿起兩塊糕餅來,一塊遞給從穎,一塊送到嘴邊猛啃。
從穎下意識地接過,送至唇邊輕咬一小口,食不知味地放了下來。
滋麗趕緊學著她的樣子,將猛啃改為小口輕咬,但很快發現,這樣吃好不過癮。
咦?從穎姐姐怎麼皺著眉的?她是不是嫌糕點不好吃?
“從穎姐姐,不喜歡吃雲片糕,吃這茯苓餅,味道可好呢。”
“你自己吃吧。我不餓。”滿心滿腦都是揮不去的豹眸俊顏,她哪裏還有吃小食的興致。
從穎姐姐好可憐,一定是嫌將軍府太悶了。王爺府這麼大這麼豪華這麼氣派,初到這個連婢女都沒有的地方,也難怪姐姐會不開心。就像是現在在將軍府好吃好住,要是將她再送回西夏去過苦日子,她一定也會鬱悶到極點的。怎麼才能讓姐姐露出那個好甜好甜的笑呢?
對了!記得從穎姐姐明明是要去什麼違命侯府的。等過兩天帶姐姐玩遍了將軍府,就送姐姐去那個侯府。她到時一定會開心地給自己一個甜甜的笑。心下拿定了主意。
違命侯府?滋麗趁著莫昔童去早朝,非吵著要帶她去個好地方。原來她是要帶自己來六皇兄這裏。鼻子一酸,連忙調整情緒,忍下因激動而差點落下的淚珠。
“從穎姐姐,我要去集市買些布料、零嘴什麼的。我們半炷香……”想想要買許多東西,還是時間寬裕點比較好,“一炷香後還在這裏碰麵。”滋麗衝著她調皮地歪了歪小腦袋,揮揮手跟她道別。
握起門上銅環,這銅環為何如此沉重,一下一下敲擊在門上的沉悶聲如她的心情一般複雜。六皇兄,你的八妹回來了。吱呀一聲,打開的門洞正中,立著俏美的小周後。
“從穎!”驚訝的眼中流淌抑製不住的激動,“從嘉總算把你救出來了!”
“六皇兄?”難道六皇兄去王府救自己了?這樣說來,六皇兄是收到自己的信了。那這樣說來,她真的是誤會六皇嫂了。“你沒有遇到從嘉?”小周後向她身後張望著,發現並沒有其他人,開始不安起來,“從嘉該不是有事吧?”十根玉指不自主地輕絞起來。
李從穎輕握上小周後的雙手,“六皇嫂,皇兄不會有事的。不要擔心。”
小周後順從地點著頭,似乎不知該怎麼辦。
“從穎,你,你還好吧?”一雙美豔的眸子關切地看進她的翦瞳。
“我很好。讓皇兄、皇嫂勞心了。”
“你千萬別這麼說。你身係南唐日後興衰,從嘉和我身為你兄嫂為你奔波是自然的。”小周後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讓李從穎又是羞怯又是感激。
“你也不用害羞。若不是你六皇兄身為男兒不便跟你談這事,他呀,恐怕至今還瞞著我呢。”豔眸望著羞紅臉的俏人,嘴邊的笑容透著隱隱的寒意。
“原本從嘉一收到信就打算去救你脫身的。可生怕太過魯莽,反而壞了大計。恰逢此時,傳來趙光義被派去北疆的消息,從長計議之下,從嘉決定先為你定下人選,再著手營救。”
“人選?”麵對至親時,單純的眸中猜不透豔眸所包含的險惡用心。
“傻妹妹,當然是同你一起孕育南唐未來國君的人選呀。這可等同於南唐國征招駙馬啊。”合情合理的說辭再配上真摯不過的表情,這般羞人的事由她口中說出,似乎變成了理所當然。
“啊……這麼快?”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真的將要到來之時,她卻好慌亂。
含笑的人豔眸斂冰,“我們現今寄人籬下,你的身份又太過危險。一旦暴露,南唐將永遠落入趙氏手中。從嘉好不容易從南唐舊部中選了這個人中之龍,再配上你這人中之鳳,相信你們的子嗣定能光複南唐盛事。”
一道黑芒閃過,打斷了姑嫂間的對話,“末將參見夫人!”不知何時,一襲黑色鎧甲的魁梧將士已單膝跪在兩人麵前。
“怎麼隻你一人?侯爺呢?”小周後秀眉微揚。
“稟夫人,我等隨侯爺去王府救公主,誰料公主已不在王府。抓了個下人盤問,說是公主被趙光義的心腹東移至江寧了。侯爺率眾去追趕公主了。但侯爺生怕王府那下人的話不可靠,所以特地讓末帶句話給夫人,說是‘若公主回了侯府,速帶公主去與那選定之人完成使命’。”黑衣人顯然不是一介莽夫,一番話說得條理得當。而每個細節又與從穎所知的事實異常吻合。隻是她現在身在侯府,六皇兄去江寧豈不是白跑一遭?
“你快去追回從嘉。告訴他六皇妹身在侯府,平安得很,好得很。我會即刻帶她去找選定之人的。”
黑衣人一聲得令,還未等從穎反應,一道黑影已憑空消失。
“從穎,事不宜遲。我們快些動身吧。”小周後牽起李從穎的手,隻覺那手心有微涼的濕濡。唇邊綻出一抹邪魅的笑來。她何等榮幸,要親手將這聖女牽至自己為她安排好的宿命。
僻野的獨門小戶並不打眼,可是步入門內卻是別有洞天。鬥型的院子將視野打開,算不上奢侈卻仍是格調清雅,三進二出的單幢小宅,麵朝園景背倚秋湖。六皇兄何時覓了這麼一處鬧中取靜的佳處。
“從穎,人就在屋子裏。”豔目朝房裏瞟了瞟,舉臂遮笑,“為嫂也不便久留。你快些去吧。”
門外一聲馬啼,馬車的軲轆聲漸行漸遠。李從穎呆呆地立在宅前,人就在裏麵,那個會和她肌膚相親的人。她的胃突然好難受,身體也不適起來。想到一隻陌生的手會撫上自己,一陣冷戰。天呐!她後悔了。她不要。她要離開,一刻也不願再停滯。急忙轉身,欲拉開門的手卻在一番拉扯後僵硬地止住了。門,從外麵被拴住了。
“聖女都沒看在下一眼,就不滿意嗎?”渾厚的男聲透著陣陣氣勢由她背後一陣陣襲來。單單聽聲音便知是個不凡的男子。
屬於男性的濃重氣息步步逼近,厚重的聲音自她頂上傳來:“南唐的社稷、侯爺的性命,聖女都不準備理會了嗎?”
他……他竟然全都知道?這人究竟是誰?轉身仰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好高大!她在南唐接觸的男性非常有限,隻道是南唐男子都如六皇兄般身形,卻不知也有這樣壓迫人的強壯。陽光下,她觸到一對威武的虎目。心徒自一震,那雙眼咄咄逼人,聰穎大膽如她都為之心顫。好可怕!那種撲麵而來的霸氣,是貴為王爺的光義都略遜一籌的。趙光義的麵容太過俊美,天生的鳳目雖不怒自威,但卻少了這份凜冽的悚人感。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有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無上尊貴!他究竟是誰?
巨臂驀地撐住門背,她被囚禁在門與他之間,“聖女,是想走還是完成你肩上的重任?”即使是平淡直述,聲音也足以震碎李從穎原本已混亂的思緒。
虎目輕眯,落在她無措的絕美容顏上。不禁為之一驚,饒是他閱女無數,又皆曾貴為帝後皇妃,卻無人能及她之萬分之一。為何她眼中似有氤,為何她那身白衣似會飄動,為何她周身仿若淡淡發光。莫非懷中之人是天女?恍惚間,不自禁地低下頭,欲吻上那張如檀如凡的唇。
李從穎告訴自己不要拒絕的,閉上眼把這個人當成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就行了。可當那陌生的唇要欺上時,她的身體不顧理智地強壓,本能地選擇了避開。
“不要!”李從穎掙紮著搖動螓首。拒絕他的親密觸碰。
虎目端詳著她細致的五官,她的拒絕是緣於對男人的陌生吧。巨臂鬆動,門因突然少了沉重的壓力而微微晃動。李從穎為他突然的抽身而詫異抬頭,腰間卻倏地一緊。
冷感的眸子注意到她因激動而起伏的胸口不禁****閃爍,沉厚的嗓音略顯嘶啞:“聖女不用驚惶。定會讓你安然完成職責。”
說完便將她整個抱起,急步朝房內走去。她被他僵硬地抱著,僵硬地放平在床榻上。她命令自己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
粗掌磨上她細膩的玉容,刺痛了她嬌嫩的肌膚。痛慢慢下延,在領口處怔了怔,“嘶”的一聲,胸口觸到了微涼了空氣與他濃重的氣息。
“放肆!住手!”她驚喝著。趁那人微愣之際,迅速拉緊被扯壞的衣襟。
欲潮湧動的虎眸中閃過一絲不悅,沉下的嘴角足可以駭死膽弱之人。
“無論如何,我也是南唐公主身份。就算要完成責任,也不該這般草率吧。”
濃眉揚了揚,為她麵對自己的冷麵仍能這般從容而暗讚。她果真不是凡俗女子。
“身在異鄉,周全的禮數自然是不可能。但至少也要讓我沐浴齋戒七日,選個良辰吉日才是。”話脫口而出,說的同時,她清晰而深刻地了解到一件事。她正在守護著自己的清白,不是為了社稷,更不是為了什麼責任,她竟然在不自覺地為著他——宋國的王爺守護著自己的身子。
“沐浴會有的,齋戒你要幾日都由得你,良辰吉日更是必不可少。但今天,斷無回頭可能。”他徑直宣告,根本不願也不能阻止被挑起的****。
“住手!”一聲冷喝猶如天降涼水。
立在門口的莫昔童為眼前看到的一幕幾乎咬斷一口鐵齒。右臂一伸,欲扯開壓著從穎的輕薄之徒。還未觸到他,卻感到一股蓄勢待發的勁氣。
狂徒並無閃躲之意,緩緩地一字一頓道:“身為將軍,閨房之事不屬你管轄範圍吧。”
那透著威嚴的聲音……莫昔童再仔看那背影,這不是……這不是,“皇上!”
什麼?李從穎一聲低呼,這個陌生的男人難道是宋朝開國皇帝,光義最為尊敬的皇兄——趙匡胤?六皇兄和六皇嫂竟然把自己送到了趙匡胤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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