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嘛……嚴格上說,我隻是個開茶館的……”田雀摸索著自己的下巴,想摸到下巴上那層密密的青色胡渣,“但大叔年輕時曾經是個除妖師。”
“你很老嗎?你現在也很年輕啊。”天輪漫不經心的說,“大叔你幾歲?二十五?二十七?”
“呀呀,肉包兒的眼睛不愧是這麼大,眼神真厲害。”田雀繼續摸索著自己的下巴,“你呢?”
“我很小。”她從嘴角開始笑,清澈的大眼睛裏全是得意洋洋,“我看人可厲害了,什麼都知道。大叔,你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除妖師?”
“我?我是天然那派,從生下來就天生要幹這一行的。”田雀指著自己的眼睛,“我是陰陽眼,天生看得到鬼怪,能和精怪聊天說話,有時候隻是聊聊天,一些不情願的老鬼老妖就自己看開升天了。”
“那你是說你自己天生就很厲害了。”天輪扁了扁嘴,“那你為什麼不做除妖師,跑去開茶館了呢?”
“哦……那就要說到一個很傷心、很傷心的故事……”田雀把兩根筷子插在麵條裏,“是這樣,我有一個妹子,年紀麼……就算和你差不多吧,我家是沽汜國的貴族,我爹都是常年征戰的,十六歲那年老爹死了,所以我替父從軍,去了北疆。”他對著豎起的兩根筷子吹了口氣,仿佛吹著一炷香,“你知道北疆是我們和苣虢常年征戰的地方,兵荒馬亂的,我去了八年,沒回過一次家,我娘在那八年中死了,她留下遺言說讓我好好打仗,去世的消息不讓我知道,所以我也真不知道,在北疆待了八年。”
天輪聽得很認真,田雀安靜了一會兒,又說,“然後征戰了八年之後,我們和苣虢僵持不下,沒有想到苣虢的軍師另辟蹊徑,偷偷運送了另外一批將士,從南疆入侵我朝。”
“南疆離都城比北疆近得多。”天輪說,“但是有天險阻礙啊,南疆是一片綿延起伏的高山,山頂上都是白雪,有誰能翻過那些大山進入都城呢?”
“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唯一的解釋——他們借助了詭道家的力量,並沒有真的翻山越嶺,而是用了裂空符,直接穿山而過。麻煩的是,究竟是多高強法力的詭道家,能讓數千兵馬無聲無息的穿越南疆雪山,直達都城城下?”田雀的話語帶著玩味,“哈!也許是——最接近神的詭道家吧?”
天輪皺著眉頭,“你覺得神比鬼,或者比妖厲害嗎?”
“神既然被稱為神,是因為人間的規則是神定的,而不是鬼或者妖所定的。”田雀笑意綿延的說,“你不想知道然後嘛?”
“然後呢?”她關心的問。
“然後——敵軍攻進了都城,掠走了國王,放火燒都城。”田雀聳了聳肩,“我的妹子,不到十五歲的妹子,父母雙亡,親哥哥又在北疆,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家裏等我回去。我當年……答應過她和娘,不取功名誓不回去——結果這誓言什麼的,一向都跟放屁一樣……”
“你妹妹怎麼樣了?”她問。
“哈哈哈,烈火燒了都城三天三夜,我妹子在大火中燒死了。”田雀柔聲說,“我在北疆得到消息,一路飛馬回來,在路上殺了很多敵軍,回來的時候隻看見一地廢墟,妹妹的屍身也不見了。”
“然後?怎麼聽起來,你都是個將軍而不是除妖師啊!”天輪鬱悶的用筷子敲著湯碗,“和苣虢國打仗也需要除妖師的嗎?他們難道用僵屍上場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