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苣虢的確有能驅使僵屍的人才。”田雀抓了抓頭皮,“他們曾經驅使了一批骷髏馬上戰場,也許是我弄壞了那些骷髏馬,所以在除妖這方麵我一直都是很有名的……”
“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妹妹死了,你也可以召喚她的鬼魂來告訴你,她的屍體到底在哪裏了。”天輪眼睛也不眨一下,“除妖師就是鬼魂的朋友。”
“喲!所以我就這麼做了……”田雀回憶,“招魂很容易,我記得我妹妹顯形了以後,問了我一句話。”
天輪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桌麵,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什麼話?”
“我死的時候,哥哥你在做什麼呢?”他攤了攤手,“她問我那時候在做什麼呢?在那一瞬間我就想……哦……除妖師這活兒真丫的不是人幹的!”
“為什麼?”
“為什麼……切!她問我,哥哥你那時在做什麼呢?你在北疆有棉被嗎?那裏冷不冷?娘有飄過去找你嗎?最喜歡的衣服呢?有沒有幫她收好?她屋子後麵的果樹熟了沒有……”田雀呸了一聲,“她不怎麼想提是誰殺了她,也不想提她的屍體,倒是很高興看到我回來了。”
“然後呢?”天輪低了低頭,“後來你問了她的屍體了嗎?”
“問了。”田雀說,“雖然她不想說,但我在她最喜歡的那棵果樹下找到她的屍骨,大概……被誰殺了又埋在那裏,雖然她不想讓我看到白骨,不想告訴我她死得有多醜,但鬼就是鬼了,再怎麼裝,死了就是死了。”
天輪抬起頭來,帶著滿臉的笑,“那你有……找到害死她的凶手嗎?”
她低頭的時候,掉了滴眼淚在地上,田雀沒有回答,揉了揉她的頭,拉了拉她的臉,“像你這種容易動感情的小肉包,要怎麼做得了除妖師呢?所謂‘妖’和‘鬼’……大部分都是恩怨未了,被虧欠被辜負的死人啊……”
“我就是覺得……覺得……”她嘟囔了一句,“很可憐啊,她死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我在北疆,抱著兩三個花姑娘,和兄弟們一起賭錢呢。”他微笑著說。
她長大嘴巴,“你後悔了嗎?”
“後悔?”田雀眯起眼睛看著窗外遙遠的地方,“什麼樣才能後悔,而怎麼樣才能不後悔呢?有時候人不會通靈也許會更開心,懵懂無知不是比什麼都好麼?這世上真的需要除妖師嗎?除了與‘最接近神的妖物’戰鬥之外,除妖——也許是抹殺一些已經被辜負和虧欠了的死靈而已,至少……大部分如此。”
“你除了你妹妹的鬼魂?”她低聲問。
田雀沒有回答,眯著眼睛看著那遙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鬼……就是鬼。”他說,“但以後我在除妖的時候會想到,這個化鬼化妖的東西,對它曾經的親友來說,無論它造孽多少,消於無形……終究是一種切膚之痛。”
天輪的眼裏盈滿了淚水,接著一顆顆掉了下來,田雀伸出手指擦去她臉頰上大滴大滴的眼淚,一直帶著微笑。
“哭什麼呢?”
她搖搖頭,瞅著他的肩膀。
於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肩頭,她靠了上去,一點不在乎客棧裏的別人用什麼眼神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