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王在一邊咂咂作聲,拿酒淋了針線,給他縫了一回,然李道士已經昏厥,不能夠再上馬。查理王抱著他,覺得他的體表都火燙起來,不覺焦急萬分。侯六看見遠處有一茅屋,便和查理王兩個人商量著把他抱到那裏,再去有人煙處尋一輛板車來。
查理王轉眼看見,那王典儀居然弓著身子,扒拉著那堆灰燼,不多時又支起身子,手上多了一物,在衣襟上擦擦,又給揣懷裏了。查理王心道他在思山嶺也這般行止,也不遑多想,便抱著李道士深一腳淺一腳進了茅屋,那茅屋周圍原先是片瓜地,那茅屋原是看瓜人夜間歇宿的地方,倒也並不太簡陋。
生了一堆火之後,那侯六便和王典儀騎快馬去西邊的鎮裏叫人,茅屋裏隻剩下查理王守著昏迷不醒的李道士。查理王呆坐了一陣,又爬起來摸了摸李道士的額頭,隻見他出了一層冷汗,燒居然退得如此神速,不曉得是不是那“惡疾”的功勞。他嘖嘖了兩聲,倒是不介意做個人肉墊子,替他隔開冷硬的地麵。於是他便拖起李道士來,抱著他向火而坐。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想起了喘息聲,聽起來並不像是侯六和王典儀。查理王一邊掏出槍來戒備著,一邊看向門口。
隻見門口的人用力咳了一聲,低聲道:“李端白?”那聲音有幾分熟悉,緊接著門口探進來一個光腦袋,那腦袋上一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怪聲道:“好不容易趕上了… … 雞巴啊,這是怎的了?”
查理王驚道:“李二猧,你如何在這裏?”
那胖和尚也就進來,不滿道:“灑家法號叫圓通。不要叫我李二猧。”
查理王應允了,那李二猧上來上來查看李道士,低聲道:“王公子莫急。他沒有大礙,這不是他傷的最狠的時候。以前他差點死了,不也照樣挺過來,他這樣的人,閻王爺嫌厲害,不敢收的。”
查理王聞言,稍稍寬心,那李二猧便拿出麵餅和他分食。到得正午,侯六和王典儀才趕了輛馬車過來,幾個人往西行進,在一個叫做西硐的鎮子上的客棧裏歇了下來。
到了晚間,幾人叫飯在房中吃了。查理王瞥了眼還在昏睡的李道士,對王典儀說:“王大人,我見你這回又有所得,到底是什麼?”
那王典儀伸手進懷,掏出來兩物,排在桌上,道:“看看。”
隻見其中一物是一件小木人,據王典儀說,這是那思山嶺泥偶怪身上得到的,查理王捏著小木人,翻來覆去的都看了看,隻見那木人前邊寫著“甲午”,後邊寫著“庚子”,正不解何意間,手下沒輕重,兩指一錯,就把木人掰開了,隻見木人裏麵是中空的,藏著的一汪淡腥的綠水,全部都流到了桌上。水中還有一條蟲子樣的東西,正搖頭擺尾的動呢。查理王看得不禁一哆嗦,胃裏幾乎要翻江倒海起來。那旁邊的李二猧眼疾手快,把那蟲子塞進一個瓷瓶裏去了。
另一件物事,已經燒了個半焦。查理王拈過來看了看,覺得它和剛才的蟲子有非常相似,但是不僅大了一圈,而且有手有腳,又惡心了幾分,便放下了。原來,這皮影藝人一家,於半年前得了一套人皮皮影,覺得較之尋常皮影,尤為靈動。本來和那人皮皮影一直也是相安無事,各取所需。隻是逢年過節時給人皮影擺上三牲四酒供奉一番,平日裏靠他賺錢。不意進了金莊,被邪物盯上並加以利用,那人皮皮影本來就邪性,最後居然害主人丟了性命,真是可悲可歎。這邪物便是那方士的爪牙之一,至此它的行蹤已見端倪。眾人不禁有些緊張,然而那藥箱的下落或許也能得知一二,不禁又有些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