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圖巴哈對旁邊的一人笑道:“道長?尼葉赫,你說說看,這照片上右邊的道士是什麼人?”
那坐在一旁聽戲的人用帶著扳指的手輕叩著桌麵,正聽那扮貴妃的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卻早又東升。。。”,聞聽圖巴哈發話,便驀然停了,睜開微眯的雙眼道:“他叫白狼,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是我家世代的仇人。”
圖巴哈揮手道:“侯軍校,你那時年輕,分不清好人歹人,所以不怪你投錯了師。後來又怎麼從軍了。”
這話若要是六年前的侯六聽了,非要跳起來大聲反駁不可,可眼下他隻是暗暗冷笑一聲,仍舊恭敬答道:“後來他失蹤了,我遇見王典儀,便做了他的門人。”
圖巴哈笑笑,道:“侯軍校,你抬起頭看看下邊的戲台子。”
侯六得令,便往下方看去,隻見那戲台上卻有三人,一個扮貴妃,一個托著酒盅,是高力士,可第三人也是一副醜角打扮,和高力士大致相同,在戲台上恍恍惚惚的漂浮著,時不時渾渾噩噩的伸手動作,可惜無人理會,台下的看客也看不到他,隻顧叫好。
侯六心中略微駭異,沉聲對圖巴哈道:“下官看見了。”
圖巴哈點頭道:“既然你能看得見,那麼此去肅州的重任,便是非你莫屬了!來來,你且坐下,不要驚慌,聽我說說這照片的由來。”又叫著那個白麵的相公道:“給侯軍校斟酒。”
這天夜裏,侯六喝了不少,卻將那圖巴哈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那圖巴哈根本不聽戲,他一整晚上,都在說他在肅州城裏城外的異聞。
這張照片,乃是肅州城裏一個破落戶子弟手中得來的。當時他手中並不單是照片,而是一個小小的西洋式樣的箱子,裏麵有一些西洋醫生用的木製聽筒,一把左輪手槍,一個八寶嵌金的鐲子,一個瓷瓶,還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那張照片就放在最底下,用一塊白緞,一張油紙細心的包著,似乎是他的主人最重要的物事。
那子弟也是煙癮犯了,腦子裏迷迷糊糊的,把整個箱子都扛到當鋪裏去當,當鋪的人翻著箱子一看有槍,就覺得東西不是他的,以為他做下了害命的勾當,幹脆報了官。
那煙鬼也就被逮起來嚴加審問,登時嚇尿了褲子,便說,他在肅州城外跟那些土匪瞎混,這箱子乃是他從土匪圈子裏得來的。官家再問,那廝屁也放不出一個,便將他暫時放了,教他不得胡亂走動。誰知那煙鬼回家便暴斃了,死狀極其驚恐。
而那暫時保管箱子的官差們,也不約而同的看到了鬼怪一般的異狀,幾天之內便有好幾口離奇暴斃。那肅州知府不敢怠慢,也不敢再留,隻得將箱子一路送達京城,那圖巴哈一向對鬼怪之事感興趣,便要來箱子細觀,一看便發現了這張照片,認出了照片上的人乃是侯六,而箱子的主人,很可能是照片上除侯六之外的兩人之一。
然而當時圖巴哈的好友也在場,便是那個尼葉赫,他一眼便認出了李道士,知道此事牽扯太多,便和圖巴哈合計一番,將侯六叫來套話。
此時侯六聞言,道:“這箱子是照片中間那人的,他七年前便已故去,我還前去吊唁了一番。”
圖巴哈和尼葉赫聞言,相視而笑,那圖巴哈道:“不管如何,請侯軍校到肅州城走一遭,到時立的奇功也說不定。——你莫要生氣,肅州那邊已經說妥,你回去準備準備,過幾日便帶些手下去看看。箱子你也帶回去,到時用得著。”